第五十五章 雪中奋短兵（下）
蔡瑁绝望地看着周瑜的“长安号”，失去了弩炮的威胁，“长安号”可以直趋曹军水寨中，它那上下五层的甲板上布满的弓弩手，让蔡瑁所组织的最后一道防线马上在箭雨中崩溃。
看着“长安号”上逐次点起的火箭，蔡瑁知道大营完了。可是，蔡瑁也觉得心中有所安慰，在他的掩护下，辕门处的陈到大军已经被消灭地差不多了。现在大营里的伤病员们正在文聘的组织下相互搀扶着撤离，不过靠近江边的营寨应该是全完了，在周瑜水军的火箭攻击下，他们不可能活着从火海中逃命。
蔡瑁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脸上很凉、很凉，真没想到自己会哭，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
蔡瑁抬起手来，突然他停住了，孩子似地跳跃着，大声喊道：“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越来越大，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慢慢地落到火焰丛中，将起火的地方一个个浇灭。
周瑜站在“长安号”上，心中震.惊，现在怎么可能下雪呢？！老农们说现在这个时候根本见不到雪花啊，难道天命真在曹军一边？！
其实很好解释，突发的东南风与.西北风对峙，周瑜又派出大量纵火船，空气被加热上升，遇到冷空气后迅速凝结，形成水滴。由于高空温度较低，就形成了雪。
不过这种较为科学的解释，一.千多年前的汉末民众可不知道。蔡瑁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大声吼道：“天不灭曹，天不灭曹！！！”
听到他的吼声之后，剩余的数万曹军将士，无论是.轻重伤员，还是侥幸未受伤的士兵，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跟着蔡瑁大声吼道：“天不灭曹，天不灭曹！”
他们在文聘的指挥下，有秩序的慢慢撤离。而此时.陈到、丁奉也悄悄组织起剩余的二百多名残兵，但是看着满天的飞雪，没有人敢阻击曹军的突围路线。纵使是胆大包天的丁奉，也不敢违背上天的旨意。
周瑜皱紧了眉头，他不相信天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他又不能解释这异常现象，看着正在离开的曹军大队，周瑜大声下令：“全军下船，追击曹军！”
新赶到“长安号”.上的程普连忙阻拦道：“都督，上天下雪，不让咱们用火攻。我看这才咱们击退曹军就不错了，不要违反上天的旨意啊！”
周瑜大声下令：“如果上天责怪下来，由我周瑜一人承担。传令全军，立即下船，追击曹军！”
见他如此坚决，众将也只好听命，周瑜看着大家磨磨蹭蹭的样子，知道大家心中还有疑惑，于是周瑜大声吼道：“如果上天不愿意让我追击曹军，就打雷吧！”
众将支起耳朵来，可是天上静悄悄的，只有漫天的雪花在东南风中不停地飞舞。
周瑜大声说道：“看来上天并不阻止咱们追击曹军，只是不愿让咱们放火，多造杀孽而已。传我命令，部队停止施放火箭，全部下船，追击曹军残部！”
这才大家的行动比刚才快了许多。护军校尉徐盛悄悄上前，对周瑜说道：“都督，您刚刚怎么敢那么说呢，万一打雷呢？”
周瑜哈哈一笑，低声说道：“冬雷十分罕见，不可能这么凑巧。我只是赌一把而已。徐盛，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马上带领船上的两千士卒下船，追击曹军。尤其是弩炮部队，他们没有了弹药，无力反抗，只要夺得弩炮，就算你立下大功！”
徐盛立即接令，带着士卒就下船追杀。但是弩炮部队是蔡瑁、文聘首先下令撤退的部队，徐盛根本不可能越过这么多曹军士卒找到他们。但是徐盛又不屑于下杀手，因为到了现在，落到后面的士卒都是那些老弱病残，徐盛可不愿意留下一个污点。所以他命令部下尽量迫降曹军，争取一点美名。
这些士卒早就得到了蔡瑁的将令，准许他们在无法撤退时投降周瑜部队，看见徐盛所部明晃晃的刀剑，这些老卒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于是，徐盛得意洋洋地问道：“你们的粮草在哪里，快带领我去查收！”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家就像是看傻帽一样看着他。徐盛大怒，一把揪过对面一个老卒，恶狠狠地追问道：“你们的粮草在哪里，不说我就宰了你！”
那老卒指着被陈到、蔡瑁焚烧的辕门一带，哀声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俺们的粮草都是每五日就从江陵运来的，从来没有存粮。唯一的一点口粮，你们不是已经烧干净了吗？！”
徐盛无语了，都是那陈到办的好事，不过，如果没有陈到吸引曹军的注意力，恐怕都督的水军还在敌军弩炮的威胁下远离江岸呢。
这时一个传令兵快步跑了过来，对徐盛说道：“将军，都督命令你立即进攻曹军辕门处，那里还竖着蔡瑁的将旗呢！”
徐盛点了点头，大声喊道：“长安号水兵，随我出击！”
而就在此时，文聘对蔡瑁说道：“将军，该撤了，弩炮部队已经平安撤退，轻伤员们也走得差不多了。下的这些士兵不是重伤员，就是疫病营里的患者，他们根本走不快，您就别留在辕门这里等了。”
蔡瑁叹了口气，对文聘说道：“仲业，十万大军只剩下这三万残兵败将，这个战果别说丞相，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够原谅自己。你就让我在这里多守一会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文聘刚想说话，就见一个校检校尉从江边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他身后是几百名残兵。这个校检校尉一边往后跑，一边对蔡瑁大声喊道：“大哥，大哥，周瑜登陆了。他们大军到了，咱们赶紧撤吧！”
蔡瑁猛地往前一探身，揪住他的脖子问道：“我留给你的两千士卒呢，你不是负责掩护弓弩手撤退吗？你居然敢率先逃跑？！”
那个校检校尉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说道：“大哥，弓箭兵已经没有箭矢了，他们已经先撤了。弩机过于笨重，根本不可能迅速撤离。我这是回来向您请示，不是逃跑……”
他的话音未落，蔡瑁已经一剑捅进了他的肚子。看着眼前逃兵们那惊骇的表情，蔡瑁大声吼道：“身上无伤，后退者死！”
这几百名残兵根本就没有与周瑜所部交战，他们在那个校尉的率领下，不管弩兵，自己撒丫子先撤了。现在连那个校检校尉都死在了蔡瑁手里，看着蔡瑁身边那数百名精锐督战士卒，这几百名残兵根本不敢上前，他们稍一犹豫，便掉头往前跑去。
徐盛倒是乐了，一路上光见抱头鼠窜的，就是没怎么见抵抗的。眼见着曹军弩兵们排列好队伍，徐盛本来担心极了。可是这时负责掩护弩兵的曹军校尉率先逃窜，引发弩兵们的大逃亡，几个有骨气的弩兵坚守阵线，但是根本架不住徐盛所部的多方面突击，弩兵们纷纷阵亡。
看着前方突然跑回来的几百士兵，徐盛大声下令：“放箭！”
箭下如雨，将去而复返的曹军士兵们纷纷钉死。徐盛突然看到辕门旁边有一小队人马正在探看，徐盛心中一动。自己只有两千水兵，而曹军蔡瑁手下至少还有千余名精锐士兵，与其与他们硬抗硬，还不如从侧面迂回先消灭那个小队呢。
说干就干，徐盛立即改变了进军方向。向那小队人马冲去。可是那些人根本也不躲闪，居然笔直地迎了上来。
徐盛仔细一看，领头的不正是那丁奉吗？太好了，他还活着！
徐盛兴奋地捅了丁奉一拳，丁奉应声倒地，他早就受了重伤，只不过是在勉强支撑而已。徐盛大为恐惧，连忙扶起丁奉，命人送往后方医治。
丁奉摇了摇头，对徐盛说道：“快攻击辕门，蔡瑁还在那里守着呢！”
什么？徐盛为之一惊，他虽然看到了蔡瑁的战旗，但是按照徐盛对蔡瑁的了解，他应该早就抱头鼠窜了，没想到这次蔡瑁这么硬气。不仅没逃，反而亲自断后。
徐盛大声喊道：“弟兄们，跟我出击，斩杀蔡瑁！”
他这一喊不要紧，周围人都知道蔡瑁还没有撤退，大家都像是看到猎物的饿狼，也不耐烦再在曹营里翻腾，全都奔着辕门冲了过来。
徐盛当然不甘心让到手的战功飞了，于是他率领部队冲锋在前。不过，处于追击部队最前方的不是徐盛，而是黄盖！
看着越来越多的追兵，蔡瑁微微一笑，对文聘说道：“仲业，可敢与我杀穿敌阵？！”文聘也笑嘻嘻地回答道：“敢不从命！”于是两人留下主力坚守辕门，各帅百余劲卒，对周瑜所部进行反冲锋。
黄盖等人根本没有想到，那软鼻虫蔡瑁居然也敢反冲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身上受伤的黄盖，更是被蔡瑁一剑刺杀。
雪越下越大，而辕门处，却没有出现白色的雪花，地上全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血花！
周瑜叹了口气，大声下令：“投石车，目标辕门，齐射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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