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自己的手上。
这是,佐佐山的原则。
幼儿期(成长期成熟期完全体究极体?)的时候,父母给自己买的飞机玩具,自己非常珍惜地走到哪都带着,飞机却在书包里折断了翅膀。打算作为一生伙伴捡到的小猫崽,也因为抚摸得太多,使它因为压力太大,三天就死去了。
自己就没有珍惜什么东西的才能,年幼的佐佐山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从那以后,对于自己稍微打内心里感到喜欢的东西,他都会保持距离地接触。
比起无法得到的悲伤,得到了却又失去的悲伤会更加钻心,对此佐佐山十分明白。
从一开始就不把任何东西握在手里才是最好的处世哲学。
就这一点来说,佐佐山十分满足于执行官的生活。
在被从社会隔离,受到严格限制的执行官的立场上,佐佐山能够让自己远离那些自己非常珍视的东西。
这就是一种温柔的牢狱。好像摇篮一样的棺材。
佐佐山现在正行走在扇岛的深处,排气导管来回弯折的地下通道。
时间已经是凌晨零点了。
这已经是第几次到访了啊。到现在对于这个巨大迷宫的全貌都没有完全掌握。
虽说这里是废弃地区,但如此大的规模也就能够形成独自的经济活动。岛内存在着若干处闹市,这里的居民一般都会在那周边构建居所。
在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佐佐山他们会以这些闹市为中心进行打听消息的活动,但由于没有得到任何成果,最终不得不将方针改为对全岛的地毯式的调查。
在这居民登录情报一无所有的地方里,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能够找到可以打探消息的人,更要命的是,几十年没有更新的地图,让自己对自己的位置都无法把握。
佐佐山感觉到一种,被巨大化的怪物吞进肚子里去的感觉。
从定期接到的狡啮和征陆的动向来看,那两个人的情况也不乐观。
被磨平的鞋底上,沾满了不知道混合了什么的排泄水。被这些废水打湿的过程中,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什么怪物,佐佐山不禁产生这种俏皮的妄想。
“在成为执行官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怪物了……”
佐佐山的自言自语被排气管低沉地回响着,吸收进黑暗的深处。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被压扁的香烟,点上火。
吸入一口苦涩刺痛的烟雾,看着手指尖上的红色光点。
一种奇妙的既视感浮了上来。
就好像是在执行官隔离区域的昏暗的自己的房间里,用眼睛追逐着毫无目的四处飘散的烟雾的轨迹似的感觉。
这个地方,看来也是一个温柔的牢狱。
被世界上一切的一切所舍弃的这个场所,对于想要将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全都舍弃的人来说,是最棒的乐园。
不,想要舍弃,这种说法太过随意了。佐佐山摇了摇头整理自己的思绪。
并不是想要舍弃,也不是想要被舍弃。
只不过,那些东西存在于自己身边会让自己感到难受。会害怕那些东西会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离开,会毁坏,当无法忍受这种恐怖的时候,人就会在孤独中安稳的住下。
这个场所,作为孤独的住处非常合适。
想到这里,脚步突然变得很沉重。渐渐觉得,干脆就这样沉入扇岛的深处也不错。
在思考就要陷入黑暗的档口,耳边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
左腕上的装置传来呼叫佐佐山的声音。
“佐佐山,今天就到这里。三十分钟后在C区域汇合。”
套在执行官头上的缰绳,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佐佐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烟雾飘荡的方向走去。
扔出去的香烟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了吱的一声。
2)
被无数的铁骨覆盖的夜空里,回响着人们喧闹的声音。
明明就已经是凌晨零点了,人们仍旧聚在露天场地,而且他们那热情一点冷却的意思都没有。
好几个地方燃起了火焰,这里那里到处都升起白色的热气,各种各样食物的气味飘荡开来。手持器皿的人聚集起来,掏出货币一边喊叫着我也要我也要,一边一盘接一盘地吃着(千与千寻既视感)。
简直就像时代小说……
瞳子站在一幢破旧的大楼的外设钢铁阶梯上向下看着露天广场的喧噪,这样想道。
对于已经习惯了自动供应化饮食店的瞳子来说,无论是用喷出的火焰调理出来的食物,还是用实际货币购买的人们,都好像时代小说中出现的创作物似的,毫无现实感。
但是眼前展现出来的光景,充斥着鼻腔挑逗着食欲的香味,还有饿了的肚子的鸣叫,全都毫无疑问是现实。
跟在藤间后面,第一次踏入扇岛以来,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从那时候起,每星期藤间从教职员宿舍离开,瞳子都会跟在他身后来到扇岛,但无论来多少次,这个场景的景象都让她吃惊不已。
不是全息景象的霓虹灯,散发着酸腐臭味的人们,没有一丝被收拾过痕迹的垃圾,这幅景象与平时瞳子身处的整齐划一的美丽世界形成鲜明的对照。
看着脚下穿着防寒护具的人潮流动的样子。
他们穿的东西,应该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吧。每一件看起来都那么脏,搭配也是那么的不搭调。但是,他们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
在这里的,全都是从西比拉保护下的安全、丰裕、美丽的世界排出来的人们。
他们也应该是有他们自己的价值观的吧。
虽然瞳子是完全想象不出来。
一个月之前,她甚至都无法想象会存在这样的世界。
不知何时,瞳子就迷恋上了这个动摇自己价值观的街道景色。
到现在,置身于这幅风景之中的乐趣,与跟踪藤间的乐趣已经等同了。
恐怕藤间,也是被这条街道的魅力所抓住了吧。
所以他才每星期都来到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和藤间精神共鸣的地方肯定是很大的。自己精神的什么地方,肯定是与藤间相通的。
对此,别人会称之为年幼的固执吧。
年关的夜风,让膝盖不住地发抖。一边对于没有穿裤袜而是穿着高筒袜这件事感到后悔,一边来回摩擦着膝盖的瞳子看向取景器。今天晚上也是一样,在刚踏进扇岛的时候,就跟丢了藤间。但是,这个场所是靠近藤间心灵场所的这种确信,让瞳子感到十分兴奋。
映照在取景器里的世界中,人们来回穿行。
其中有一个让瞳子产生注意的男子。
在所有人都低着头走路的人群中,只有那个男人凛然地站直身体,直视着正前方走着。在沉浸在浑浊颜色的街道上,他的银发释放出魅力的光辉,那份存在感就像混在石头子中的发光的水晶一样。
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
一张。
也许焦距并没有对好。但在重新架好照相机的时候,人流毫不客气地将他冲走了。
又一张。
细小的电子声响起。这个时候,银发的男子站立住,缓缓地看向这边。
难道说,他察觉到自己拍摄他了吗。还是说他听到了快门的声音呢。但是,瞳子和那个男子之间隔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这种状态下,这么喧闹的场面里,细小的电子声能够传到他的耳朵里吗?
那怎么可能啊,尽管这么想,但男子的视线明显是盯着瞳子的。
瞳子慌忙将照相机放下来。
即便如此,那个男子仍旧看着瞳子。
他的银发好像朦胧的月光一样轻柔且散发着光芒,他颜色很浅的眼瞳,聚集在这周围的霓虹灯的光线散发出复杂的光辉,即使是这个距离也能看得很清楚。
有魅力的男子。
可能的话,真想再一次将他收入取景器。这种想法在瞳子的心中不断上涌。
上去拜托的话,他会让自己拍照吗?作为刚才擅自拍摄的道歉,老老实实上前拜托的话。但是,就算他长得很美,但毕竟是出入于扇岛的男子。与藤间不一样是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与这样的人结交上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
在瞳子犹豫不决的时候,男子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虽然他的嘴角绽放着微笑,但完全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十有八九是来责备自己擅自拍照而走过来的。也许当场摆出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离开这里会比较好,但不知为何眼睛就是无法离开那个男子。
高速旋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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