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石碑就立在一处傍海的高台上。卡嘉利?由拉?阿斯哈手中捧着花,凝视着碑文。
――崇尚和平、贯彻奥布信念的先人之魂,我等永铭五内。
对此刻的她来说,这几个字像是划破心脾的刀刃。
站在从慰灵碑的所在处,可以望见一座状似拱桥基座的大型建筑物,那一道向天际缓曲攀廷的钢轨,便是重建中的质量投射装置。曾经为奥布搭起通往宇宙之路的质量投射装置辉夜己不复存在。在大西洋联邦向奥布发动军事攻击时,卡嘉利的父亲乌滋米?那拉?阿斯哈拒绝任由敌军占领,于是亲手爆破了它――而且和数名元老以身相殉。
贯彻奥布信念的先人之魂还留在这里吗?父亲、和那些选择与父亲一同殉难的首长们呢?如果他们的魂魄还在,看见现在的奥布,他们会做何感想?
奥布已然是个背弃理念的国家。讨好曾经欺凌这片土地的敌人,却对恩人持枪相向
卡嘉利觉得无地自容。她向父亲的在天之灵道歉。
――-爸爸,请原谅我。我辜负了你们用性命守护的遗志。
只是,我不能再任祖国受战火肆虐
这儿都没变耶!
苦涩而沉重的心绪,突然被身后一个轻佻的声音打断。
难以置信的是,那语气好像完全没感受到这儿的静肃庄严似的。卡嘉利回过头去,却见尤纳?洛玛?塞兰踏着悠哉的步伐正走过。
完全是老样子。叔叔他们的墓也是,我看该整顿整顿了。
尤纳
卡嘉利觉得自己的圣地像是被人践踏了,心中升起一股不快。尤纳也没注意到她的感受,只是摆出讨好似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不过你这样不行啊,怎么可以一个护卫都不带就到处乱跑呢?我们的治安虽然好,现在的局势毕竟不稳定啊!
护卫――阿斯兰还没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
卡嘉利的胸中又是一痛,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这个动作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尤纳走到慰灵碑前,端起严肃的神情深深一鞠躬,十足的装腔作势。卡嘉利盯着他看,怀疑他没几分认真。
她原本想一个人来这儿想想事情,这下子是不可能了。在尤纳的催促下,她只好坐进礼车的后座。
干嘛?有事吗?
礼车平稳的向前开,卡嘉利没好气的向身旁的尤纳问道:
你不会没事就特地跑来找我吧?有事就快说啦!
却见尤纳仰天大叹一声。
我的天啊。你真该先改一改讲话的这种口气。你等于是一国之母,却老是这样粗鲁,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嫌弃你了――现在是还好啦!
卡嘉利不高兴了起来。她当然不是头一次被人要求像个女人,侍女玛娜从小就对她耳提面命,逼她穿长裙、学习礼仪教养。可是,父亲或阿斯兰却从来没拿这种事情去要求她,而是认同原原本本的她,并且把她视为一个对等的个体。比起用字遣词或语气,这两个男人更在乎卡嘉利说话的内容。
我刚才在叔叔的碑前向他报告,也对他发誓。
无视于卡嘉利心中的反感,尤纳换了个语气,一本正经地顿了顿,然后转头看着卡嘉利。
我告诉他,不管是奥布或卡嘉利,我都愿意用生命去守护。
尤纳,你干嘛
这话来得突然,令卡嘉利一阵尴尬。
我决定在同盟条约签订的同时举行婚礼。虽然仓促了点就是了。
婚礼?卡嘉利刹时陷入混乱,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两字的真正涵意,脑中又是一阵空白。
尤纳仍旧自顾在脸上堆起笑容,讨好地继续说:
因为最近的情势不稳定,民心好像也受到影响嘛!同时,这么做也有宣示我们首长会齐心协力,团结保护国家的意味。
怎么可以!等一下,尤纳,我还没!
眼看着对方根本没管自己的意见,一个劲儿的推演安排,卡嘉利赶紧打断他,并且举起双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尤纳却也没让她讲完。他抓住卡嘉利的左手,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有一脸冷徹,语调更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扮小孩的时间结束啰卡嘉利。虽然快了一点,我也心疼你,可是
尤纳的手指头搁在阿斯兰送的戒指上,把玩似的推弄着。那种触觉令卡嘉利升起一种生理上的厌恶,直想甩开,尤纳的手却将她抓得紧紧的,甩也甩不掉。
你跟我都是自然人,而奥布也将与大西洋联邦结为同盟。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他是调整者,你们毕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尤纳!
这人竟然不识相到这种地步,卡嘉利再也藏不住对他的厌恶,立刻粗着嗓子大骂。尤纳这才放开她的手,一脸轻蔑的表情。
你吼我也没用啊――难道你要告诉国民,说你不嫁给我,却要选择他?所以奥布还是要投靠殖民地,与大西洋联邦为敌?
卡嘉利一时语塞。
――那你要丢下国家和责任、一走了之吗?顶着阿斯哈的名号?
明知卡嘉利做不出来,尤纳说得一派泰然。卡嘉利无话可答,只能静默。
的确,以目前的情势看来,她和阿斯兰的感情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她知道――知道他们彼此是多么需要对方,同时也知道自己必须负起治国的责任,无从逃避。在顾及自己之前,卡嘉利必须先顾及国民。
你可别搞错哦,我并不是讨厌所有的调整者。
见卡嘉利低头咬着嘴唇,尤纳稍稍放缓了语气。
我只是说,他也好、你那个弟弟出好,现在不应该和你走得太近。至少你-卡嘉利?由拉?阿斯哈是奥布联合首长国的代表首长,目前的立场不适合。
卡嘉利只能茫然地坐在那儿,任凭现实再一次逼向眼前,将她推向一条未知、却是自己所选择的路。
好了!
一个满意的声音从敞开的窗户后传出来,不久便有人来到了阳台上。玛琉?雷明斯微笑着转身看去。
嗯这风吹起来真舒服。
安德烈?渥特菲德两手各端着一只杯,眯起眼睛望向大海。接过其中一只杯子,玛琉点头同意。
是啊!
这次烤得比昨天久了一点。你喝喝看,觉得怎么样?
渥特菲德自豪似的问道,玛琉便忍着笑将怀子端到嘴边。这位扎夫特的一世英雄,私底下最大的嗜好就是自创特调咖啡。玛琉尝了一口,歪头想了想:
我比较喜欢昨天的。
听到她的感想,渥特菲德略显不满,于是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嗯那我慢慢知道你的口味了。
玛琉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人真是,怎么就爱为这种无谓的事情一头热呢?
无论留在那张精悍脸庞上的一道道伤痕,或是不意流露的敏捷身手,尽管它们都代表着一段不凡的经历,但是渥特菲德似乎已经脱下了大战英雄的外衣,正在这般享受他的平凡人生。
两人靠在阳台的栏杆旁望着海一会儿。阿斯哈家提供的这栋别邸位在一处面海的静谧地。眼下的草地上,有个穿着黑衣的纤瘦少年正朝海边走去。那是目前暂时搬来和玛琉等人同住的基拉?大和。这位曾在大战中与玛琉和渥特菲德并肩作战的少年,在战后和母亲一起投靠了地球的宗教家玛尔奇欧。前阵子的灾难毁掉了玛尔奇欧的传道所,他们便和住在传道所里的孤儿们一同搬迁到这栋宅邸来了。
但和渥特菲德不同的是,基拉似乎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不对,与其说尚未适应――玛琉心想,倒不如说是不对劲。这样规避人际交流、宛如弃世一般无所事事的生活步调,根本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会选择的。话虽如此,或许是大战在年少心灵刻下的伤痕太深太重,也许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愈合吧。也正因为如此,深爱他的拉克丝?克莱因甘愿舍弃殖民地歌姬的身分与地位,在这段疗伤的日子里陪伴在他的左右,希望能多少抚慰创痛。
玛琉等人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所以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在旁看照着。这栋宁静的宅邸可说是少年们疗愈心伤的绝佳场所,因为玛琉自己也是在这里平抚了伤痛
恰人的海风拂起她的栗色长发,偶尔送来几声孩子们的嬉笑。时值午后,悠然闲漫的睡意正诱人,这儿就像是一处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
然而,实际上却不是如此。沉吟着打破这阵舒适的沉默,玛琉和渥特菲特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可是
那么
两人互看一眼,不由得苦笑。
你先请,女士优先。
眼见渥特菲德故作谦恭,玛琉便调侃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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