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几步，他的眼帘在这时候痛苦地垂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地朝心口探去，眼眸中溢满了疼痛。
“对不起，娘子，这一次……我又要对你食言了。”
他面带痛苦地开口，完全无视掉了蔺冉眼中刚才那抹错愕又失落的眼神。
大院门口，蔺冉看着陌潇然那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背影，错愕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在院子里呆呆地站了两个时辰之后，她才提起脚朝流云殿过去。
刚进门，便看到陌潇然背对着远门站着。
一头飘逸柔顺的银丝垂在他的背上。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得吸引眼球，那么得让人心动，却在此时的蔺冉看来，却带着一丝莫名冰冷的生疏感。
同时，她看到了陌潇然身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包袱。
心中不知名地紧了一下，她提起脚，走到了陌潇然身后。
正要开口，却被陌潇然抢先了一步。
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得残忍又嗜血。
“你走吧。”
蔺冉的脚步在听到他这句话的身后，立即顿住了。
眼眸猛然抬向他，便见他背对着她的身子在这时候缓缓转了过来。
脸上，是那陌生得让她心中吃紧的疏离之气。
只听他再一次看着她那错愕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重复道：“蔺冉，你走吧，鎏玉山庄已经不欢迎你了。”
他的话，如此得冰冷又残忍！
蔺冉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了生冷之气。
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蔺冉看着他没有说话，努力地去消化这两句从陌潇然的口中吐出的残忍之词。
却见陌潇然在这时候无比残忍地大笑起来。
修长的手指，如第一次见面那般，轻佻地划过蔺冉那纤细的下巴。
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
“蔺冉，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我爱上你了吧？”
说着，他凑近了她一步，眼神始终盯在她那淡漠的眼神不曾收回。
他怕，他怕自己鼓足勇气去面对她这双清冷的眼眸，在他收回之后便再也无力对上。
如此残忍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简直比剜心还要让他痛苦万分。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除了这颗心以外，我可是提醒过你的。”
说着，他带着嘲讽地看着蔺冉越发苍白的脸颊，手指划过她冰凉的肌肤。
“你是自己自作多情地总是跟在我身边，我怎么赶都赶不走，你知道吗？那时候，你真的……真的好烦！”
每对蔺冉说一句，他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块肉，痛却不能出声。
“还记得我们昨晚发生过什么事吗？春宵一刻，真的很难忘，只是……”
嘴角的残忍再度勾起，他冷冷一笑，“我已经玩腻了。”
说完，一把甩开了蔺冉，将身边的包袱甩在了蔺冉的手上。
“现在，你可以滚了。”
每一句话，都像刀尖一般，深深地扎进了蔺冉的心底，也扎进了陌潇然的心底。
蔺冉看着手中的包袱，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似乎这一番话，只是陌潇然的一个玩笑而已。
视线在包袱上盯了好久之后，她在陌潇然那充满痛苦的眼眸中开口了。
“好，我走。”
她点点头，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也没有再看陌潇然，转身平静离去。
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陌潇然的眼眸，微微一笑。
“你说过，你会带我回家，可是，你却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了两次。”
说完，她决绝地转过身去，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不相信这些话是他的真心话。
陌潇然，你真以为我蔺冉是白痴么？
这些话，你只能拿去骗骗三岁小朋友。
她看到了他在说那些话时，那双比她还要痛苦的眼眸。
就算他什么都可以骗她，可那眼神，却怎么都无法欺骗到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间赶她走，甚至不惜对她说出如此残忍至极的话。
可是，既然她离开会让他安心的话，那么她走。
就像她当初所说，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至少……她知道他爱她，那就够了！
他赶她走的原因，她不想问，她很清楚，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的。
没有转身，她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拿着包袱走出了院子。
蔺冉离开了流云殿，陌潇然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
紧紧地咬住拳头，不让自己的哭出声来。
那眼泪，却湿了他的手背。
“对不起，娘子，对不起……”
眼泪伴随着这一声又一声的歉意从他口中流露出来。
“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抱紧点，不能再把我丢了。
不会，以后都不会了。
言犹在耳，不过才几天前的事，他却又对她食言了。
明明答应她，不再丢下她，可他还是如此残忍地赶她走了。
你说过，你会带我回家，可是，你却把我从你身边赶走了两次……
蔺冉的话，如一把尖刀，不遗余力地刺进了他的心。
心脏，在这时候又狠狠地锁紧了。
他伸手，撑着身边的石桌，面色痛苦又苍白。
“对……对不起，冉儿……”
纵使呼吸多么得困难，可他还只是一个劲地道歉着。
脚下踉跄了好几步，他才努力地让自己站稳。
“冉儿……我的冉儿……”
眼泪，还是在眼眶中肆虐。
“少主！”
离添烬面色凝重地出现在陌潇然的身后，快步扶住了他。
这时候，陌潇然的表情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
“娘子她走了吗？”
他的声音，布满了痛苦。
每问一句，他的心就被无数的针扎进又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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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添烬看着陌潇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看到陌潇然那双布满疼痛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走了就好。”
他笑了，笑得那样得苦涩。
“少主，为什么你不告诉少夫人真相，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离开，你不怕她恨你吗？”
离添烬心里有些不甘。
少主为了少夫人，现在就是在等死了。
可他却用那样残忍地方式，伤害了少夫人，也伤害了他自己。
闻言，陌潇然忽的仰头大笑了起来。
眼泪，又一次划过他的眼角，湿了那孤独飘扬的银丝。
转头看向离添烬，眼中的痛苦连离添烬都不敢去直视。
“烬，一个没有能力承诺未来的人，有什么资格爱她？”
他爱她，却不能让她为他守寡！
她才十八岁而已，他不能私自到让她守他一辈子。
他不想让她爱上，也不想让自己爱上她。
他一再地伤害她，一再地提醒她，也提醒自己。
可还是遗落了那一颗真心。
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他还是情不自禁了。
在深渊里共舞……
哈哈，他现在连共舞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没有能力承诺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她？
“我宁可她恨我。”
说完，他长袖一甩，绕过离添烬身边，走了出去。
那一头飘扬的银丝，在微风中，带着他浑身的伤痛，散发在空气中……
他说她是他一生最不愿意放下的包袱，就算沉，他也不愿意丢弃……
可是，现在却发现，不是所有的包袱都可以丢弃，可也不是所有的包袱都能背得起……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的红叶，也卷起了他那一头充满讽刺与痛苦的银丝。
那景象，看上去是如此得凄绝。
院子里，离添烬看着陌潇然痛苦离去的孤寂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蔺冉，你永远不会知道少主痛苦的时候什么样子！你在他面前，他一直都是最快乐的……”
离添烬的眼眶红了红，也转身走出了流云殿。
少主他……真的好苦。
十八年来，他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以为，他可以孑然一身，却让蔺冉不经意地闯入了他的生命。
蔺冉刚走出山庄，在门口便遇上了正从紫金堂回来的黑鹰。
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眶，黑鹰的心里紧了一下。
想到昨晚离添烬跟他说的事，他现在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真的不要告诉堂主吗？
可是，一旦告诉了堂主，又能怎么样？
让堂主陪着陌潇然一起伤心难过？
还是就这样让堂主带着对陌潇然的恨离开鎏玉山庄？
他这一辈子，除了少主跟堂主之外，他没有敬重过谁。
对于陌潇然，他也从来不曾放在眼里过。
可他这段时间对堂主的一切付出，他都看在眼里。
他甚至可以为堂主不要命，甚至……甚至宁可让她恨着他一辈子，也想要她过得好。
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离开了他，堂主真的会过得好吗？
“堂主。”
快步上前，他站到了蔺冉面前，看着她手中的包袱皱起了眉头。
“嗯。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蔺冉抬眼，对黑鹰挤出了一抹勉强看上去开心的笑容来。
“堂主，属下跟你一起走，这样可以有个照应。”
黑鹰如是开口，他习惯了保护蔺冉，他不想让蔺冉就这样单独离开。
却见蔺冉笑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玩笑道：“你要是跟我走了，那妖孽枫会追杀我的。”
“堂主……”
黑鹰皱了皱眉，他知道堂主心里的苦。
可现在竟然还能在他面前露出笑容，还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鹰，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堂主，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个是我的命令，不用跟着我！”
她说完，目光一冷！
江湖纵然如此险恶，她又怎么能让鹰又为她拼命。
他为她也做得够多了。
她也满足了，她知道，她的身边，还是有人的。有个一直保护着她的鹰，还有一个一直用伤害她的方式来保护她的笨蛋陌潇然。
她觉得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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