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来回路上的天数算上,罗耀这一次出去,差不多近三个月。
小火轮没有停靠朝天门码头。
而是直接停靠南岸区的一个货运码头,是“仁”社名下的一处小码头,他不想把自己回来弄的满城皆知。
惦记自己的可不少。
小火轮靠岸。
宫慧早就带着人过来了,还有“仁社”的闵忠,只是闵忠跟罗耀的关系知道的不多。
他不方便直接出面。
驮马什么的,都在涪陵给处理了,卖了一笔钱,也不算贱卖,但如果不急的话,应该能把价钱再提上一两成。
“回来了!”
一声“回来了”抵过千言万语,不过现在不是述衷肠的时候,船上的设备都要往下卸呢。
宫慧还从警察局侦缉大队借了一辆囚车,是给柳生义泽和张元良准备的。
“嗯。”
罗耀冲宫慧点了点头。
“老虎,赶紧招呼大家下船。”罗耀冲着身后船上的杨帆喊了一声。
“好咧。”
大家有条不紊的下船,设备也一一的从船上抬了下来,跟船老大结了尾款。
“检查一下设备,别丢三落四的,人家船开走了,就追不回来了!”
“好的,虎哥。”
“大家上车,今天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给大家放一天假,但是不准离开军技室。”罗耀宣布一声。
……
“老虎,你辛苦一趟,张元良和柳生义泽送到文子善那边。”罗耀道,“张元良是上头要的人,只是暂时寄存在那边。”
“好的。”杨帆答应一声。
“把人过去,你就回来,家里等你吃饭。”宫慧交代一声。
“知道了,慧姐!”杨帆答应一声,直接爬上了押送的囚车,发动后迅速的驶入了大道。
罗耀把行李装上吉普车,习惯的坐上了驾驶位置,宫慧今天把它开过来接他了。
……
从码头到黄角垭还是有一段路的,至少开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家门口。
宫慧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很多话,还是要等到回家的时候再说比较好。
余杰早就在院子里翘首以盼了,听到外面汽车马达的声音,马上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待看到罗耀拎着行李箱,身后跟着宫慧,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余杰那才是松了一口气。
“老师,我回来了。”罗耀来到余杰跟前,放下行李箱,郑重的招呼一声道。
“好,回来就好,老董在厨房做饭呢,我去看看好了没有。”余杰突然微微的扭过头去说道。
“老师,那我先回房收拾一下,一会儿,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聊。”罗耀也是鼻子一酸,这一次去五战区,看似安全,其实还是遭遇到不少凶险的,虽谈不上九死一生,可也是有命悬一刻的时候。
日机无差别轰炸老何口,以及柳生义泽带队偷袭宝林寺,这两次都是凶险万分。
尤其是鬼子精锐特战小分队袭击宝林寺,就是冲着他罗耀去的,若不是有所准备,真可能回不来了。
……
三个月没回来,季节从春末到了仲夏。
床上的床单也换成了凉席,被单也和枕套都换了,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
窗台上还种了两盘绿植,看起来生机盎然。
屋子里都是淡淡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刚放下行李箱,宫慧就一个飞步,扑了过来,一把将罗耀搂住了,死死额攥住。
拼命的呼吸着那熟悉的味道。
“小慧,别,我这一身臭汗……”罗耀尴尬了,他知道自己如果推开的话,会上了宫慧的心。
这种事儿,他以前或许还能狠心做出来,但现在,他做不出来了,他的心里,早就有这个女人了。
一听到这个,宫慧抱的更紧了,那是一种生怕一松手,人就飞走来的感觉。
“小慧,我又不会跑,你能不能松一下,我都快喘不过气起来了。”罗耀是真有些喘不上气了。
宫慧稍微的松了一下手臂,但并没有放开:“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又多想你吗?”
罗耀愣住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花言巧语,会哄女人的人,就算两世为人,他的恋爱经验也是少的可怜,毕竟,咱一直都是钢铁直男来着。
“小慧,其实,我也挺想你的……”
好敷衍的回答,可听在宫慧的耳朵里,不啻是对她此刻内心最好的回应。
“攸宁,哎哟……”
余杰看罗耀房门开着,也没招呼,一脚就进来了,等看到罗耀跟宫慧抱在一起,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宫慧这一下挂不住了,赶紧把手臂一手,迅速的跟罗耀分开,脸羞的赶忙转了过去。
余杰是过来人,什么尴尬的场面没遇到过,自己学生谈个恋爱,也没啥,又不是白日宣……
他在罗耀这年纪,虽然没结婚,女朋友都交了好几个了,这不是后来碰上沈彧的姐姐,结果就彻底被拽进婚姻的坟墓了,还一连生了四个孩子。
“这个攸宁,小慧,饭差不多得了,老董差我过来问一下,啥时候开饭?”余杰笑呵呵问道,充分的表现出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功力。
“老虎回来没?”
“还没。”
“说了,等他回来一起吃的。”罗耀说道。
“那就再等等。”余杰道,“行,你们继续,我去看会儿书区,一会儿吃饭了叫我。”
“……”
“老师怕是误会了。”
“你怕了?”宫慧白了他一眼。
“我怕什么?”罗耀反问道。
“你要是不怕,把咱俩的事儿跟老师说,让老师给咱们见证一下?”宫慧道。
“急了吧,传到先生耳朵里可不太好。”罗耀倒不怕跟宫慧确立恋爱关系。
他是怕这事儿传到戴雨农耳朵里,他可是下了禁令的,抗战胜利之前,军统成员不允许结婚的,恋爱虽然没有禁止,但只要被发现,也是会被处理的。
当然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你没被人举报,盯上的话,那偷偷谈也没事儿,只要不结婚就行。
“戴先生早就知道我们的事儿吧……”
“知道归知道,只要我们没有确定那种关系,那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别人问起来,我们也可以不承认,但是一旦确定关系了,就给有些人抓到把柄了,而你和我,可能有一个人就必须调离军技室了。”罗耀道,“你一旦调离军技室,回到军统,那就身不由己了,你明白吗?”
宫慧眉头深锁了一下。
“小慧,攸宁说得对,你么俩的关系现在还不能公开,那怕你们住在一起,但只要你们不承认,别人也拿你们没办法。”余杰就没有走,在外头会客厅坐着呢。
“可是我们都住在一起了?”
“你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已,又不是住在一个屋,何况这里还有我和杨帆他们呢,再不济还有老董他们,这个院子难道就你们两个人住?”余杰出现在门口,“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们只要否认就行,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一定非要是男女关系吗,那军技室内,那么多男男女女住在一起,关系还不乱了套?”
“老师说的有道理,只要我们不对外承认就是了,至于是什么,咱们心里清楚就行了。”
“这不是掩耳盗铃了吗?”
“但这确实是堵住某些人之口的最好的办法。”余杰道,“已经有人在拿这件事在做文章了。”
“谁?”罗耀微微一皱眉。
“你这次在五战区立了不小的功劳,军技室的位置是彻底稳固了,他们想要把你拉下来,别的方面估计找不到你的痛脚,只有从生活作风方面下手了。”余杰道。
“呵呵,笑话,老师,从生活作风上找我的麻烦,他们这是打错了算盘!”罗耀说道。
“你呀,千万别低估了人心的险恶,攸宁,地位越高,越是如履薄冰,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过去要是明白的话,也不是今天这个结局了!”余杰感慨一声道。
“老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让他们放手来吧,我还年轻,什么都不怕。”
“对,年轻就是优势,这点儿那些人是争不过你。”余杰哈哈一笑,这才是自己的学生,霸气,永不服输。
……
宫慧也知道,眼下确实不是好时候,罗耀在军技室刚站稳脚跟,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她分得清轻重缓急。
宫慧陪罗耀收拾屋子,把带回来的东西重新摆放好。
说话间,杨帆回来了,文子善也跟着一起来了。
“老三。”
“大哥。”文子善快步上来,给罗耀一个大大的拥抱,三个月未见,确实想念。
罗耀在的时候,有啥事儿都有个人商量,甚至可以兜底,人不在了,他总不好意思来找宫慧吧,很多事情就只能自己来了,不过这样也是锻炼独立的能力。
现在的文子善比三个月前更是成熟了,锋芒也收敛不少。
“大哥,李孚本来想等你回来再走的,但是那边九战区那边催得急,他没办法,只能先过去了。”文子善道。
“李孚去九战区了?”罗耀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这些天,他跟山城家里的联系时断时续的,有时候只能简单的报一个平安。
“九战区调查室,他一毕业就被上头看重了,调去当战区调查室综合科科长了。”文子善道。
“升了?”
“嗯,神了,但是老婆孩子还留在山城,那边是对日作战前线,老婆孩子跟过去,那是去吃苦!”文子善道。
“也好,九战区跟咱们关系不错,李孚到了那边也不吃亏。”罗耀点了点头,李孚在九战区待过,上下关系都熟悉,他去那边工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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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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