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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厉害的人

“嗯。”看到她轻盈地走过来,墨楚寒一直板着的脸上有了些笑,朝她道,“你去御膳房做甚?”

“我看菜,你这些日子有些上火,我让他们多上些清淡的菜。”其实中午就本不该给他送羊肉去,羊肉就上火,可不把他喂饱了,他做事又没精神,凰北雪只能折中,中午让他吃饱,晚上让他多用点清火的压压。

“诶,”墨楚寒一听,朝她点了头,“知道了。”

陈皇后抱着小孙女在一旁坐着,听到他们夫妻一来一往的说话,眼睛都没离开过他们身上。

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平常一生一世只有对方的夫妻是什么样的,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种事,她以前想过,但没看到过,现在听他们平平常常,站在对面说的几句话,她想寻常夫妻应该都是这样吧,关心对方去哪,关心对方做了什么事,关心吃喝,关心的仅是对方而已,不会掺杂他人。

大概,这就是堂姐向往的幸福了吧。堂姐被指为裕王妃的时候,曾经偷偷地哭过一场。她很奇怪,家族的人都说堂姐这是有了大造化,将来的日子不知多么幸福,可是为什么要哭,她早慧,自然看得出堂姐不是那些人所说的喜极而泣。

堂姐跟她说,她其实最想过的是那种一生一世双人的夫妻生活,夫妻之间没有别人,只有彼此,不会和她的父母一样,中间夹杂着五六个女人,母亲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打杀小妾,惩治那些总是喜欢爬床的丫鬟,而父亲除非有事,否则不会进来看望母亲,在嫡长子和嫡长女生下来之后更是夫妻间是彼此如无物,家里的气氛都是冷冰冰的。

那么,如墨楚寒和凰北雪夫妻间的气氛应该是温暖的吧。

楚文帝晚了一些才带墨景轩回凤宫。

他在长乐殿又见了几个老臣子,喝了点薄酒,回来后,他怀中的墨景轩简直就是用逃命的姿势爬回了他父王的怀中——皇祖父身上的酒气味太重了,薰得他难受。

凰北雪忙给他送了一碗热面条到前面,楚文帝吃完,一直喝酒没怎么用东西的胃舒服了一些,又见儿媳给他儿子夹青菜,稍粗的那头她都咬嘴里吃了,嫩的那头,只管往他碗里放。

这一年的年夜饭的团圆饭,是凰北雪跟着墨楚寒进宫与帝后用的第一顿团圆饭,其实过程没太多值得可说之处,膳间几人都没有言语,即使是最好动调皮的小世子,也在他父王的腿上,乖乖地自己用勺子吃饭,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过她不知道,楚文帝和陈皇后看他们,是好几次看得都觉得无语得很。

太腻歪了。这是楚文帝的想法。

太温馨了。这是陈皇后的想法。

这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也如各花入各眼,看不正常了,就觉得对方奇葩。

凰北雪初一那天,见到了来凤宫与陈皇后拜年的容敏。

容敏是刚刚新婚的五王妃。

就在几天前,容家提前脱下身上的孝,看着难得表现正常的五王爷穿着红色的喜袍,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容府迎娶新娘。

容府已经被下了旨意,新娘回门之后就立刻赶往交趾与西北等地。

沉默的炮仗声中,容母哭湿了一条又一条帕子,容敏先去祠堂恭恭敬敬地拜别祖父,再来到大堂拜别,整个容府一片沉默,没有办喜事时一般的欢快。

不论是容家还是五王爷府,都是一样的冷清,没有过来蹭喜气的客人,过来抬嫁妆的是负责看守五王爷府的御林军,路上碰见的人都相继躲开,整场婚礼没有半点喜气。

容家几乎将大半个家产都充做了容敏的嫁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一去,他们有生之年是不会回来了,而且偌大的家产在去的过程中也保存不了多少,不如就都充当容敏的嫁妆,若是有机会,容家后人能够回到京都,那么容敏也能有资本适时地帮助。

到了五王爷府,丫鬟带着新娘到临时收拾出来的新房后,就下去了,五王爷也没有要接待的客人,他就直接掀了喜帕,连交杯酒都没有喝,直接把人抱上了床。

那一个晚上,五王爷只顾发泄自己的欲望,第二天更是不管不顾就直接走了,要不是容敏的丫鬟会几手医术,估计新婚第二天就要叫太医了。等到回门的那一天,五王爷被人从酒窖强拉了出来,骑着马都有些摇摇晃晃,容敏来到已经变得空旷的容府,就只剩下父母,兄长与妹妹了,祖母已经跟着二叔离开,等到这午膳吃完,他们也该走了。

几乎是流着泪吃完了午膳,容敏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咽下去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了,咽下最后一口,她偷偷塞给母亲一卷银票,却被推了回来,不过几天,母亲的头发白了一大片,而父亲头发已经彻底白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她都不忍再看。

终于吃完了,她站在门口,看着背着大包的家人在马车里逐渐远去,她沉下心,跟着五王爷回到五王爷府,这就是她将来要生活的地方,或者说是一个华美宽敞的监狱。

就在昨天,皇后下懿旨,传她进宫。

她本来想说一些话,在见到陈皇后后就只安静地行礼了,行完礼后她就安静地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讲,就连她出门前五王爷让她去看看林嫔的事都没提。

她在凤宫看到了凰北雪,西北王的王妃。她很清楚,家族与五王爷的母族,袁家,五王爷,林嫔突然遭受大难的原因是什么,而作为受害人之一,凰北雪绝对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事实上,如果是她的话,她甚至不会让五王妃进宫,剥夺了所有见皇上皇后的机会,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无法实现。

凰北雪一辈子都不可能会跟容敏相交,因为这个人是五皇子的妻子,她不可能跟要杀害她丈夫与她儿女和她的人的妻子有什么话好说。

稍久,五王妃在宫人的陪伴下离去,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结果如何也只能看皇帝夫妇的心情了。

陈皇后听了宫人半晌都没说话,之后在宫人传又有人请来请安时,她朝凰北雪淡淡地道了一句,“看她吧。”

如果她是个聪明的话。

作为仅剩的儿子之一,皇上还是有点爱子之心的,生一串死一串的伤不起。

到了初二,凰北雪就随墨楚寒带着儿女回了府。

初二王府有夜宴,凰北雪一晚没睡,在初三早晨,把要回去的门客的打赏等物一一盯着管家送了出去,还有给简浪的礼品问一下进程,回头睡了一会,就又喊起了儿子女儿,跟着墨楚寒去了凰家。

黎玥看到说句话都要打盹的女儿,没久留他们,就让他们回去了。

回头过了正月十八日,柳贞雯叫了黎玥进狮王府,与她同住几天。

因为狮王去西北的时间定了,就在正月二十五号。

凰北雪想让母亲与她多住几天,因为此去一西北,少则几年,多的话,即便是她家王爷,也料不准是多少年。

黎玥没有当天要去,她一直在给女儿备东西,衣物玉器等物选来选去,也没选出一样得心的东西来,最后坐椅子上,怔怔看着前方,眼泪慢慢地流。

她一年一年地年纪渐长,每过一年,都在经历那么多的事,经历得越多,就越明白,最后留在身边的人无非就那几个人,而越想留在身边的人,越稀罕的人,最后还是会远走。

就像越在乎的感情一样,它终有一天会离开,总会不是她的。

西北王要去西北了。

墨楚寒要去西北的事,是上朝后朝臣间说得最多的事,西北军权到他手里了,他去西北也是必定的事,但他在去之前发生的事——屈奴国因屈奴国小王子被西北军抓到的事,拉了整整五十箱宝玉来赎人的事,还是震惊了朝野。

正月十五刚过,热闹的京中没有平歇热潮,因屈奴国的再度来使和,因他们对大楚的俯首称臣而沸扬了起来。

这时的狮王府,即便是母亲来了,凰北雪也在一一跟府中管着说着她离去后王府的运转,王府的财力,是他们以后在人西北的底气之一,她不得不提着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财力来源。

她这天到了中午,才跟一直候着她的黎玥见了面。

黎玥听她喉咙哑得粗嘎不已,喂她喝了杯水,见她又要起身,连忙拉住了她,“你去哪?”

“我去问问王爷在哪,”凰北雪说到这笑了笑,道,“他这几天累得嘴里都长满了泡,我得盯着他一点,要不他这脾气一起来,又得有人跟着遭殃了。”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歇会。”

“歇不得,早上盯着他吃的那一点,现在在肚中估计也没了,他现在本就上火,我说了中午要送府中的膳食过去,没等到吃的,肚中又空得慌的话,他怕是真要犯脾气了。”

说罢,拉着母亲的手,去找长殳去了。

黎玥被她拉着走,眼睛直犯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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