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三个心脏（三）
陈米可的话让全场的人为之一怔。
徐夫人的反应当然最为强烈，她正要大声斥责陈米可胡说八道，可是，怀里大S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大S在笑。
笑得全身颤动，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你……”徐夫人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此时低着头，满脸愧疚的杀手。她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你的亲妹妹！”徐夫人突然嘶吼着问，歇斯底里地表达着一个母亲的绝望。
“我这种做法，和你有什么区别？你拿我们的终生幸福去换取财富，现在，只需要牺牲她一个就够了。我的买卖比你合算多了。”大S还在笑，她斜睨着母亲，原本温柔贤淑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狰狞，以及怨气。
徐夫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一只突然泄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蜷缩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
“妈妈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没有过过苦日子，你们不知道穷人的日子有多难过……”
“是为了你自己好吧，是你怕过苦日子，不是我们。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我恨你，恨这个家！我恨爸爸留下来的债务！我恨这一切！”大S眼圈发红，她冲着徐夫人使劲地喊着，喊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嗓子似乎哑了，尾音里夹杂着一个刺耳的噪音。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大S捂着胸口，痛苦地蹲下身去。
陈米可早在她喷血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去。
她将大S躺平，然后贴耳在她的胸口细听。
浊音。
胸腔里全是血。
大S的心脏……爆了。
古话里有一个词语，叫做‘气急攻心’，人的情绪其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当情绪波动足够大的时候，它产生的破坏力，足够毁掉人体的器脏。
大S且急且怒，加上害怕与愧疚，偏偏又在那里强撑着，居然导致了她心脏病急发。
“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徐夫人扑了过来，她抓住陈
米可的手，焦急万分地问，至于刚才母女俩的争吵完全抛之脑后。
“半小时内心脏移植可能还有救，不过……现在没有心脏移植给她。”陈米可摇摇头，遗憾道：“可惜啊，如果她刚才没有让她情人一枪打在小S的心脏上，也许小S的心脏还能救一救她。毕竟是亲姐妹，配型的成功性很大。”
也许这就是命吧。两姐妹的悲剧，多少都是自己一手导致的。
“唔——唔——唔——”在旁边插着管的‘杀手’似乎焦急着想说什么，白皙的脸上一阵关切的哀痛。
陈米可同情地扫了他一眼。
“你想用命救她吗？就算你们配型能成功，她又哪值得你去救？——你觉得你吃的那个花生酥，是自己长腿跑来的吗？”陈米可淡淡地提醒他。
那个花生酥，也是大S带上来的，她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万一男人被抓住，她根本没打算让他活命。
他以死来明志，而她呢，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男人呆了一呆，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原地。
“行了，你们有话就赶紧说吧，趁她还有意识。”陈米可说完，将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让徐夫人过去与自己的女儿做最后的交谈。
徐夫人膝行到大S身侧，抓起女儿的手，眼泪肆流。
大S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可是神智还很清楚，她仍然在笑，就这样嘲弄着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什么筹码都没有了，都没有了！现在你开心了吗？”
大S对徐夫人，始终是怨恨的。
为什么不恨呢？
她和小S，虽然名义上是富家千金，可是实际过的日子，却连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父亲去世后，家族生意一落千丈，从那个时候开始，徐夫人就在她们耳边念叨：“你们是你父亲的女儿，为了徐家，你们必须付出一切。”
是的，付出一切。为了让徐家的元老们不至于离她们而去，她们孤儿寡母的，除了用自己年轻的身体，还能用什么？
大S与小S十六岁就与那些男人们周旋，她们就是两个披着千金外皮的妓女！
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却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这样的富贵，她们不要！
到了结婚的时候，徐夫人便带着她们出入各种场所，钓金龟婿就是她们的主要任务。
可就算她们真的钓到了金龟婿，那又如何？
为了金钱的婚姻交易，和妓女又有什么区别？
大S不止一次想过去死，可每次都是小S阻止了她，无知而单纯的妹妹，一心想着妈妈与姐姐，一心想着实现爸爸的遗愿，她无私阳光得让人觉得讨厌。
然后，大S遇见了一个男人。
她的法语老师。
岳三公子要来挑选新娘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徐夫人送她们去学法语，因为岳家长期居住在法国。会说法语的女人可能更会讨岳三公子的喜爱。
法语老师爱上了她。对于从小周旋男人堆里的大S，让一个青涩单纯的书呆子死心塌地爱上自己，并不是难事。
然后，就有了这一个计划。
从一开始，大S就打算牺牲他俩，她利用小S对自己的同情心，说服她帮自己。
小S想，至少姐姐可以与爱的人一起摆脱现在的困境。而她只是付出点皮外之伤而已。
没想到最后，她付出了自己的命。
可这一切，都是徐夫人逼的，大S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她只后悔自己生在这个畸形的家里，有徐夫人这样一个母亲！
徐夫人久久地凝视着女儿，也突然笑了一下。
冷冷地笑。
“与其恨我，不如活着让我看看，没有了我的安排，你到底开不开心！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我等着你让我后悔！”
徐夫人撂下了一句狠话，然后，转向陈米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我知道你可以救她。救救她吧。你要的心脏……我给你！”
说完，徐夫人拿起陈米可丢在地上的餐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小小的餐刀，几乎没进了整个胸口。
胸膛被她生生地撕裂开。
翻绽的皮肉里。
一颗鲜红的心脏，在汩汩地跃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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