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海的女儿（十二）
Alex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戴着呼吸器，他有点不耐烦地将氧气罩拿开，扭过头，正好看见了发呆的陈米可。
刚才病发得突然，Alex只记得最后一幕，是陈米可扶住自己。
“我怎么了？”Alex问。
陈米可回神，先扭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胡诌道：“没怎么，就是看见我这样的美女，你晕头了。”
Alex并不想开玩笑，仍然定定地望着她。
陈米可叹了口气，终于实话实说道：“你的呼吸系统开始退化了，也许不过几天，你就不能自主呼吸了，还有，你长了两个腮。”
“腮？”Alex一愣。
“嗯，就是可以在水里获取氧气的一种器官。”陈米可尽可能通俗地解释道。
“我知道什么是腮，可……那难道不是鱼才有的吗？”Alex仿佛在听一件天方夜谭，碧蓝色的眼睛里写满困惑。
米可又在与自己开玩笑吧？
这个奇怪的丫头，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啊，你要变成人鱼了。”陈米可说完，见Alex还是呆呆地望着自己，只得加了一句，“我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摸，耳朵后面。”
她看上去那么不可信吗？
Alex半信半疑地抬起手，在耳朵后面摸了一下。他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你也别慌，说不定还有救。”陈米可赶紧在他自己吓自己之前，先把好话说到前面。
“到底……怎么回事？是诅咒吗？真的有诅咒吗？”Alex一脸严肃地看着陈米可。
陈米可看了看门口：丹女士此时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
没办法，她只好亲自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大概就是基因变异什么的，至于他爸爸的选择，陈米可就一带而过了。
“所以说，我爷爷可能还没有死？”Alex懂了。
“或许吧。”陈米可含糊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已经老死了吧，而且，以人类之
力，在这样波谲云诡的大海里生存，又能活多久呢？
指不定已经被哪条大鱼给吃了。
“我也会变成那样吗？必须去水里生活？”Alex接着问。
以他一个正常人的理解能力，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论。真还不如得什么不治之症呢。
“理论上是这样。”陈米可重重点头道，说完，她又伸出手去，握住了Alex的手，眨巴着眼，用异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但是，我会留住你。”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会将他留在岸上。
因为在那片没有人类踪迹的深海里，即便能够生存下去，那又是怎样的孤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人踏进这片没有归路的绝境。
Alex根本来不及躲，手已经被陈米可握住了。
他长那么大，一直对别人敬而远之，所以，也极少与别人有肌肤接触，就算是他的母亲丹女士，在他记事之后，也鲜少有什么牵手拥抱等亲密举动，至于其他别有用心的女粉丝，在她们扑过来之前，Alex就会提前躲开。根本不会给人机会接近自己。
可是，陈米可一伸手就拉住了他。
小小软软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能感受到她掌心里绵绵不断的，泊泊的热度。
居然，一点都不讨厌。
不仅不讨厌，甚至还……还有种依恋的感觉，希望陈米可的手可以一直这样握着他，就这样握着他，哪怕连刚才听到的那些天方夜谭一般的话，也变得不重要了。
Alex第一次与陈米可握手的时候，便曾有过这种感觉，仿佛置身于水里的激流，紊乱不堪，但又温柔包容。
他不知道，那宛如电流一样从掌心穿梭到心脏的感觉，就是心动。
也不知道，在三十多年前的海滩上，当他父亲走到丹的身边，看着她夕阳里的睡颜时，也曾经有过同样的感觉。
父子俩，终究，会遭遇同样的宿命。
宿命，爱情，以及诅咒。
陈米可浑然不知Alex的心理历程，见他呆呆愣愣的，还以为他已经被这个消息吓傻了，她不由的更加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另一只手则非常哥们义气地
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你要相信我！我刚才对你撒谎了，其实我不是保洁小妹。我是神医来着，真的，有国际认证的，要不要看证书？”
陈米可完全像哄孩子一样。
不过，她倒是好心。
“我还有多长时间？”见陈米可信心满满的样子，Alex的心情莫名地平复下来了，他已经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三十年，即便最后的真相还是让人震惊，但他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它。
“以你肺部的情况看，也就这几天时间了。现在的空气没有三十多年前好，到处都是雾霾，你又不愿意戴呼吸器，估计不超过十天，所以——”陈米可现在反而元气十足，她蓦地将手抽回来，一把掀开Alex的被子，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完全没有对待病人的觉悟。
“别躺着了，走吧，我们去问问你的祖先。”陈米可风风火火道。
Alex懵懵懂懂地被拽了起来，还没有站稳呢，陈米可已经将他拉到了衣柜边，随便替他拿出一套运动服，胡乱地往他身上套去，“先把衣服穿好。”
明明陈米可比他矮两个头，可Alex在陈米可面前，倒像是一个小孩子。
他居然也心甘情愿地被她这样摆弄。
丹女士收拾好情绪，重新回到儿子房间里，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丹女士有点吃惊，一向生人勿近，看似礼貌友善，实则冷淡疏远的儿子，居然，这样乖乖地听一个女人的话？任由一个女孩拿着衣服在他的头上乱套？
这个米可小姐，到底什么来历？
可不管她是什么来历，儿子Alex显然对她另眼相加。也许，这位米可小姐，真的是上天派来的，也许，她真的能留住Alex。
说不定，她会将Alex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从而解开这个家族几百年的诅咒。
正想着，陈米可已经拖着Alex朝门口走了来，见到丹女士，陈米可连忙道：“我们去他爷爷的祖宅，地点能告诉我吗？”
“可以，我安排司机。”丹女士连忙道。
“不用，有地址就可以了。”陈米可洒然道。
开车太慢了。她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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