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回 钥匙与锁（四）
陈美爱眼睁睁地看着Adam进来，眼睁睁地看着Adam冲着自己笑，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
跟在Adam后面的两个保安也是一愣，下一刻，在两声咔擦咔擦之后，他们同样倒了下去。
陈美爱如坠冰窖。
她虽然对Adam并没有多少感情，可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刚刚还冲着自己笑的少年，就这样，死了？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这样，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陈美爱其实一个极胆大的女孩，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冷静。
可是，当Adam死在自己面前后，她却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年轻的孩子总是那样，总以为大人们说的危险离自己很远，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之前，也仍然天真地以为会有转机，一切总不会太糟，可现实是：不会有转机，也不会有任何希望，死亡是残酷冰冷的，是一切的终结。
陈美爱大声尖叫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地，扯着嗓子尖叫。
“杀了她。”声音冷冷地下令道。
显然，他不打算去验证项链的真假了，或者说，他早已经判别了真假，陈美爱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血脸人向陈美爱逼近……
陈美爱已经完全被恐惧控制，她想跑，可是动弹不得，因为门口躺着Adam。
对Adam，最初的陈美爱真的只有单纯的好奇之心而已，她其实能感觉到，感觉到电波那头的男孩，对自己的依恋与热情，他是她丰富多彩生活里的余兴，他却心心念念地琢磨着她的每一句无意的话语，揣测着她的生活，她的轮廓，彻夜不眠只为等待她偶尔的回应。
大概是感动于Adam的热烈期盼，她才会兴起了来搭救他的想法。——却也不过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罢了。
她本无心。
可是，他却是为她死的。
陈美爱的胃部一阵**，她浑身无力，她僵在了原地。
那双手再次扶住了她的脖子。
“Adam！！”也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另一个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是匆匆赶来的前台阿姨。
前台阿姨已经看见了躺在地上的Adam。她保护了二十年的儿子，她余生所有生存的意义，刚刚还高高兴兴地与自己告别，刚刚还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而今，却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不再笑，不再发脾气，不再睁眼看她。
前台阿姨疯了一般将Adam抱在怀里，“Adam！我的儿子！谁！谁干的！谁干的！我要杀了你们！我——”前台阿姨从后面追上来的保安手里拿过一把枪，冲着屋里一阵扫射。
她打中了血脸人。
血脸人背后受击，放在陈美爱脖子上的手于是松开了，它僵硬地转过身，转向前台阿姨，慢慢地，像她走了过去。
站在前台阿姨后面的保安几乎吓傻了。
谁还可以在中了那么多枪之后，仍然可以移动？
除非，是鬼。
恶鬼。
这张没有脸皮的血脸，原本就像恶鬼一样狰狞。
随着血脸人越来越近，保安们吓得一哄而散，跑得飞快。
只有前台阿姨站了起来，她的目光足可喷火，她知道面前这个怪物就是凶手，她什么都不怕，她的眼里只有复仇。
血脸人发起了攻击。
前台阿姨也大喊着冲了过去。
她知道枪没有用，所以她用了最原始的武器，牙齿。前台阿姨一口咬在了对方那张丑陋的脸上，用嘴巴硬生生地将它脸上的血肉给撕了下来，好像要撕掉自己心底无可宣泄的愤怒与哀伤。
血脸人似乎第一次被人这样攻击，也有点被动，它试图去掐前台阿姨的脖子，可是前台阿姨就像一个疯狂的野兽，它居然无法控制住她。血脸人就这样被前台阿姨一口一口地撕碎，那张脸，已经不是血脸了，它变成了白骨。
——失去孩子的母亲，都会变成怪物。足可毁天灭地的怪物。
陈美爱看得惊心动魄，眼泪却不知怎么怔怔地流了出来。
她并不觉得前台阿姨此时的样子很可怕，她只觉得难
过。
可是，前台阿姨的战斗力到底不如血脸人，她只是凭着一股子怒气撑到了现在，血脸人却是一个不知道疼痛的傀儡，就算只剩下一张白骨脸，它还是有余力去反抗，虽然找不准前台阿姨的脖子，可是，它仍然将前台阿姨的双手生生地折断了，双手，肩胛骨，而后是双腿。
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前台阿姨终于瘫倒在了地上。她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还有自己碎掉的牙齿。
血脸人的手终于能找到这个疯女人的脖子了，它打算最后一击。
也在此时，血脸人的手突然折断了。
仿佛被什么东西掰断了似的。
它茫然地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眼睛的眼洞“望”着前方。
陈米可从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她逆着光站在它的面前，笔挺，森冷，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在她的周围，光线也似凝固，这样的陈米可，在隐忍的怒气下，却反而变得冷静无比的陈米可，安静得像一个煞神。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她手里捏着一根细线，细线的另一端，则缠在了血脸人的手腕上。
或者说，已经嵌入到手腕的血肉里，切断了它的一切神经。
即便是傀儡，如果神经一断，也会因为无法发力，而变成一个废物。
血脸人还想动。
陈米可手一抖，细线回收，而后重新射出，卷住了血脸人的脖子与双腿。
无脸人的腿一抖，跪在了地上，脖子也在同时耷拉了下来。它变得动也不动。
前台阿姨还在喘息。
不过，已是弥留。
她刚才的暴怒，已经耗费了她最后的生命力。
陈米可走过去，扶起她，然后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看，Adam在笑。”
前台阿姨缓缓地扭过头，她果然看见了Adam的笑容。
那样开心欣喜的笑容，是这二十年来，她从未见过的。
真好。
前台阿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也不由得跟着他笑了起来，眼睛也在同时慢慢地阖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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