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回 塞壬的歌声（八）
一听到歌声，陈米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她东张西望着，好不容易瞟见了挂在船舷边上的一个救生艇，将岳司南的手一拉，便往救生艇的方向跑了去。
她要去看看，这歌声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岳司南早就猜到了她的意图，知道自己劝阻不住，索性随她乱来好了。
“能听出端倪吗？”岳司南跟着她边跑边问。
“这不是歌声。”陈米可匆匆回答道：“这根本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闻言，岳司南一愣。
他也觉得这歌声很奇怪，虽然悠扬悦耳，可是起伏得太过厉害，就算是最高明的歌者，都不可能在音阶与音阶之间跳跃得如此娴熟而不露痕迹。低音与高音，都已经超越了嗓子可以到达的极限，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觉得这歌声尤其魔性，你摸不清它的规律，你听不清它的曲调，可你越是想侧耳倾听，越觉得心中是一团谜云，久而久之，那些心智弱的人就会被歌声迷惑，情不自禁地追着歌声的来处去了。
不过，如果这不是人类的声音，还有什么动物能发出如此复合型的、极具艺术美感的声音出来？
真的，是海妖吗？
陈米可已经冲到了救生艇那边，一抬头，发现早已经有一艘小船下海了，小船上站着的，正是船长本人。另外还有四位船员哼哧哼哧地划着桨。
“哎，带上我！带上我！”陈米可使劲地挥手呐喊道。
船长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将她无视掉，继续指挥着小船往大雾深处划去，完全不搭理陈米可。
陈米可气结。
岳司南顿觉好笑，伸手摸了摸陈米可的脑袋，宽慰道：“没关系，他们马上就会回来。”
“为什么？”陈米可奇问。
“要起风了，雾马上就会散。”岳司南伸出手，用手指去感受越过指缝的风力，以及风里夹杂的水汽湿度。
果不其然，岳司南说完这话没多久，海上突然刮起了大风。
原本浓得看不清人影的雾气被风一吹，就散了。
雾气一散，歌声也随之消失。
刚刚
驶出没多远的船长一脸失望，在船头呆站了一会，果然乖乖地驾船回来了。
陈米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岳司南，问：“你怎么知道会起风？”
“风的水汽太重，而且有股很浓的腥味，证明不远处有一股足可翻动海水的飓风，再根据风向与风速判断它的距离……”岳司南正打算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这个原理，低头一看，发现陈米可的表情带着可疑的究探，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的原理，而是在意其他东西。
“海上的气候瞬息万变，有时候科学理论完全跟不上，判断它的最直接办法，只能是经验与直觉。只有真正的老水手，才会那么擅长判断海上的气候。连船长那样经验丰富的人都不曾看出来，你为什么可以看出来？”陈米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你在海上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船上并不止我一个人看出来了。”岳司南没有直接回答陈米可，而是示意陈米可看站在他们身后的小男生。
小男生也似乎早就猜到会起风，一早就将船上的铁锚丢了下去。然后乖乖地站在甲板上等着船长回来。
陈米可怔了怔，随即若有所思道：“他是因为从小在海上生活，所以直觉特别准，难道你也——”
陈米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觉得这个猜测不对。
岳司南好歹也是岳家三少爷嘛。
小时候怎么可能在海上跑船呢？
岳司南没有回答是，但也没有否认不是，他淡淡一笑，将这个话题掠了过去，“好了，今天应该不会有其他状况了，准备吃饭吧。”
餐厅那边已经传来了香气，厨师们开始做晚餐了。
虽然是大锅饭，不过道道菜都是海鲜，陈米可一定喜欢。
果不其然，一说到“吃饭”，陈米可也不纠结其他问题了，跟着香气就往餐厅跑了去。
甲板上的船员也随之散了，大家全部议论纷纷的讨论着刚才的大雾与歌声，脸色各异，有憧憬的，有害怕的，有猜疑的，不过碍于船长的心情，大家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船长脸色微沉，与小男生单独坐在餐厅最前面的位置。似乎也无心吃饭。
这样一来，好像也没什么人在认真用餐了。
只有陈米可非常有胃口，拿着餐盘盛了许多，还好心地为岳司南也拿了一份，推到了他的面前。
餐厅是露天的，就是二楼甲板上随便摆了几张桌子，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
陈米可与岳司南是新来的，也没什么人搭理他们，他们单独占据了靠栏杆的一张破桌，吹着海风，吃着海鲜，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惬意啊。不过，这难得的宁静没有持续多久，船长便带着小男生走过来，直接坐在了陈米可旁边。
“小乐告诉我，他听见你说歌声不是人类发出来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船长很直接地问。
小乐就是小男生的名字。
小乐刚才一直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岳司南与陈米可的对话，他全听进耳里了。
陈米可一面往嘴里塞东西，一面点头回答道：“本来就不是人类发出的。”
“那是什么，真的是海妖？”船长紧接着问。
“不是海妖，都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妖，所谓的妖，也只是你不了解的生物罢了。”陈米可好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坐得端端正正，好心好意地向船长普及唯物主义科学，“这是海螺的声音。”
“海螺？”船长一愣，随即用看骗子一样的目光盯着陈米可，“我知道海螺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这绝对不是海螺的声音。”
海螺？这种说法忽悠谁呢？
又不是《走近科学》栏目。
“这真的是海螺的声音，只不过这只海螺，你从未见过，因为它实在不常见。”见船长不信，陈米可也不生气，仍然规规矩矩地解释道：“这种海螺是有记录的。唐朝有一本杂记上曾描述过：“北海有螺，状大如屋，雾起则出，雾消则没，时仙乐齐鸣，宛如天籁”，后来，因为这声音像女人的歌声，人们总以为海螺里藏着一个女人，于是就有了田螺姑娘这个故事。准确地说，这雾根本就是它弄出来的，当它从深海里出来，靠近海面的时候，会引发海面大雾，海上一起风，雾气散了，它也重新沉入了海底。这样吧，等我吃饱饭，我们一起潜到深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米可刚才就已经打定这个主意，现在只不过是在提前充电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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