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了！”仁纲右手支着脑袋，侧躺着，指了指刚刚烧开的水。宇文絮白了他一眼，不情愿地给他倒了杯水，送到跟前。“嗯，”仁纲别过脸去，道，“太烫了，帮我吹凉了吧！”宇文絮觉得自己已经快把牙齿咬碎了，又端着碗，鼓着嘴吹气。
这两天仁纲连骗带拐地带着宇文絮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小道上消磨，是不是找个山洞就进去歇息。肚子饿了，仁纲抓起地上的石头就能打到兔子或者野鸡之类的，架在火上烤熟了，然后躺着呻吟说自己的伤处更疼了，要宇文絮喂她。宇文絮开始还跟他理论，后面连理论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加上吃别人的嘴软，便只得忍气吞声地纵容他“胡作非为”。
你说为躲避追兵，走小道住山洞就算了，今天遇上一废弃的农房，仁纲竟说什么也要赖在这里不走了。宇文絮吹凉了水，递到仁纲面前，却见他不怀好意地对她咪咪笑，心里顿时有万千支箭羽将他穿心而过。虽是心里恨极了，还要顺着他的意思来，宇文絮把碗沿对着他嘴边，恨恨地说道：“殿下请！”
“嗯！”仁纲一点一点慢慢地喝完碗里的水，无视掉宇文絮杀人的眼神，末了，他道：“就在这儿歇一会吧，走了那么久也累了！”宇文絮狠狠地睕了他一眼，道：“殿下这两天东跑西蹿，根本就没有往司城的方向走，现在这个农舍这么显眼，殿下不怕追兵追上来吗？”仁纲用一副认真的表情摇摇头，道：“不怕。”
宇文絮：“……”
宇文絮忍无可忍，怒道：“高纬，你到底想怎样！”仁纲立刻又可怜巴巴地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能怎么样啊？我渴我累，找了地方休息而已。我还给你烧水做吃的，怎么这么凶啊！人家可是伤员！”趁着宇文絮还没发作，仁纲连忙嬉皮笑脸道：“你也累了是不是？咱们就休息一小会就走，就睡一会会儿。我保证起来之后，很快就能到司城了！”
宇文絮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这句话不知道听仁纲说了多少回，可每次没走两步他就有理由停下。宇文絮觉得这几天她一直在原地打转似的。也曾经怀疑过仁纲是不是不识路，可仁纲不识路，自己更不认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仁纲走下去。宇文絮不想跟仁纲说废话，道：“这里就这么一张床，你躺上去了，我睡地上么？”
仁纲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道：“我很瘦的！”事实再一次证明，跟仁纲说话，越说自己心里越烦躁。宇文絮确实累得很，伸手把仁纲再往里面推了一把，就倒床睡了。仁纲侧脸注视着宇文絮，看她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之后再没有动静了。“都这么累了，也不知道停下来休息一下，絮，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能就这么要强呢？”仁纲伸手靠近宇文絮的脸颊，轻触了一下她的眉头。“皱的这么紧，我就这么招你讨厌？”仁纲惨淡地笑了笑。
宇文絮来回翻了两次身的功夫，仁纲就一直注视着她，一动不动。忽地外面起了一阵风，杂草簌簌地响，仁纲紧张地盯着宇文絮的眼睛，生怕她醒了。这两天他也发现了，宇文絮的睡眠极浅，一点响动立刻就睁眼了。仁纲看了好一会儿，庆幸宇文絮并没有醒，想来是真的累坏了。
突然“啪”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宇文絮立刻醒了，紧张地向外看去，只见长恭满脸憔悴地站在门口。红色的披风沾染了不少灰尘，俊美的脸上青黑的眼圈格外明显。“小纬！”长恭的声音里隐隐有怒火。仁纲把脸别开，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样子。“你可知，这几天，斛律将军和我都快疯了，你还故意躲开我们的人！”长恭大步上前，将仁纲从**拉下来，推到门外，吩咐道：“送殿下回宫！”
“是！”
“你凭什么！”仁纲瞪了一眼欲靠近他的几名兵士，道，“我是太子，我想做什么还要经过兰陵王的同意吗？是不是我去任何地方之前
都要先跟王爷报备一下！”“你还闹！你知不知道东平王高俨已经和王司空一伙人勾搭上了，准备夺你的太子之位。你还有心思在外面玩闹，斛律大人在朝中已经快撑不住了，满朝文武都想知道殿下如今身在何方，是不是跟王司空诬告的一样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知去向！”长恭表情异常严肃。
仁纲闻言，愣了一会儿，自嘲道：“我当是谁下这么狠的手，竟然是小俨，呵……”
“仁纲，”长恭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既生在皇室，免不了争权夺利，你拱手让小俨执政，终究是要酿成大祸的。你念他是你亲弟弟，他眼里未必有你这个哥哥。”仁纲后退一步，淡然地笑着：“由他去，我不在乎。”
“怎么可以说你不在乎呢？”宇文絮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说道，“向来皇权更替，就不是一两个人的事。你不在乎，那些跟随你的太子党们怎么办？东平王既下手除你，又怎么能容忍地下那些效忠于你的人。仁纲，你能为别人考虑一下吗？”
“别人？你是指斛律将军还是斛律岚？”仁纲颓唐一笑，“是啊，我倒台了，斛律岚就做不成太子妃了，你是在为你妹妹着想吧？”宇文絮闻言一愣，心里有些失望，道：“殿下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管小岚能不能当太子妃，她都是要嫁给殿下的。至于殿下，殿下之才，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何苦终日浑浑噩噩地过呢？这天下兴亡向来是百姓苦，殿下若有能力，为何不能让百姓过得好一点呢？”
“你就这么在乎百姓的死活？”仁纲质疑地问道。宇文絮淡淡一笑：“不是我在乎，是我爹爹在乎。仁纲，你的责任，逃不掉，就要去面对。”
“那我先送你回去。”仁纲说道。“不用了，爹爹还等着你。”宇文絮摇摇头。仁纲闻言，目光在宇文絮和长恭之间流转了两下，拂袖而去：“如此，有劳长恭哥哥送柳小姐一程，我先走一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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