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息怒，这件事朕并不知情啊！”虽事先授意了高俨诛杀和士开，但高俨这次行事依旧在仁纲的意料之外。原以为是交于大理寺再秘密处死，不想高俨雷厉风行，直接给了和士开一个了断。
“不知情？那这上面是谁写的字？皇上还想糊弄我不成！”批准逮捕和士开的手令不出意外地送到了胡太后的手中，仁纲一副惊讶状，道：“这……这……”
“太后娘娘息怒，此事是奴才失误了！”景礼很是配合地跪倒在胡太后跟前，身体哆嗦地不是很自然，“淑妃娘娘近期身体不适，陛下挂念淑妃腹中皇子，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因风苑。奴才奉命帮陛下处理奏折，可奴才愚笨看不懂奏折的内容，只得挑了几个朝廷大员的奏折送与陛下批文。这琅琊王的奏书，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耽误啊！”
“回母后，小俨才恢复爵位不久，朕以为他不过是想讨点金银美女，不曾细看。岂料竟因此害了和士开！”仁纲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懊悔。
“逆子！叫他来见我！”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雨，闷热的气氛被一扫而去，到了夜里竟起了风，有些微凉了。乾寿堂空他妈的*的院落里传出阵阵细微的咳嗽声，每咳一阵子，都要喘息半天才能平息，很快又有下一阵咳嗽声了。
高湛勉强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靠在床头，手臂突然在中途失力，身体因着惯性重重德撞上了床头的木板。木板发出一阵极大的响动，高湛苍白着脸，疼的已发不出声响。
“太上皇？出什么事了吗？”阿吉纳在外间听到响动，脚步匆忙的小跑进来，点亮了寝殿里的蜡烛。
借着扑闪扑闪的烛光，阿吉纳看见高湛略显吃力地摇摇头，一直闭着眼睛。“太上皇可是要起夜？”阿吉纳以为过了大半夜，高湛是要起身小解。
高湛没有回答，脸上的毫无表情，良久，阿吉纳快以为高湛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高湛忽然开口问道：“他死了吗？”
阿吉纳心里一
酸，这话今日白天高湛已经问了不下百次了，不由得喉咙有些哽咽了，回答道：“是的，太上皇，今儿个大早，和士开在端门被琅琊王杀了。是万箭穿心而死的。”
万箭穿心？高湛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和士开这只知阿谀奉承的人，怎么会体会到万箭穿心的痛楚呢？“死了，死了好啊！”高湛喃喃自语着，“她一定很生气，很生气……”
“太上皇！”阿吉纳已禁不住有两行泪滚落下来，“太上皇若是相见见太后娘娘，奴才明儿个大早就去请娘娘过来，可好？”
高湛闻言，忽的睁开眼睛，眼神注视着空中的一处，像是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太上皇？”阿吉纳见高湛又失神了，小声呼唤了几句。
“请……请……”高湛这回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回过神来，反而眼神更加迷离涣散，“请……请……”
“太上皇的意思是奴才明日去请太后前来？”阿吉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高湛似乎依旧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太上皇？太上皇？”阿吉纳心里一阵紧张，提高了音量又唤了几声。
“唔……”高湛忽地笑了笑，不是苦涩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开怀的笑意，“请姑娘用茶，敢问姑娘芳名？”
阿吉纳忽的惊恐起来，不顾礼节，上前摇了摇高湛：“太上皇醒醒！太上皇醒醒！这里没有姑娘，太上皇不要吓唬奴才啊！”阿吉纳说着，禁不住大哭起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服侍的奴才了，自从宇文絮将这里隔绝起来以后，下人们被以各种理由调走或者自己跑掉，到最后只剩下阿吉纳一个人还守着高湛。
“太上皇等着奴才，奴才这就去找太医！”阿吉纳哭了一会儿，想起来如今已没有人禁锢着高湛了，他不能看着高湛在这里等死。说完，阿吉纳疯了似地一路向太医院狂奔。
当值的是个年轻的大夫，阿吉纳看着面生，料想是新进的太医。心里有些不满意，但如今已没有别的人可以去救高湛了。“太上皇病了，你快收拾
一番，跟我走！”
年轻人看了看阿吉纳，虽是一身内侍总管的服侍，但破破烂烂的，心里很是疑惑，不确定此人的话能不能相信。阿吉纳当即急得跳脚，顾不得多说，将药箱往年轻人身上一挂，拉着他就往乾寿堂跑。
“大人……总管……大人？”年轻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阿吉纳，但第一天值夜便这么擅自离开太医院心里很是不安，“某不能私自离开太医院啊！大人行行好，某今日第一天当差啊！”
“闭嘴！”阿吉纳怒吼一声，吓得年轻人直哆嗦，值得怏怏地跟在阿吉纳后面。
“太上皇，奴才回来了！”阿吉纳将年轻人拖到床边，吼道，“还不快给太上皇诊脉！”
年轻人虽被吓得不清，但乾寿堂几个字他方才还是看见了的，便规规矩矩向高湛行了个礼，自报家门：“奴才太医院周琛，给太上皇请脉。”说完，周琛在药箱里取出小枕，小心翼翼地将高湛的手放上去，又取了张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开始给高湛诊脉。
这一番动作很是缓慢，阿吉纳心里急躁，却又不敢贸然打断。待周琛的手指触上了高湛的手腕，须臾时间，周琛脸色大变，浑身颤抖起来。
阿吉纳心里暗道不好，急冲冲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太上皇已经……已经……”周琛唯唯诺诺不敢说出来，但脉象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他，高湛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庸医！你没看见太上皇还在说话吗？还不快去找一个年值较高的太医过来！”阿吉纳一脚将周琛踹开，附耳贴着高湛，道，“太上皇说什么呢？奴才耳朵不好使，太上皇说大声点儿！”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阿吉纳紧紧地盯着高湛微微张合的嘴唇，依稀辨别出那是“玉婷”两个字。阿吉纳恍然，两行泪滚落，却见着高湛的唇再无动静了。
周琛战战兢兢地走到阿吉纳旁边，小心地提醒到：“总管大人，太上皇已经西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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