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在眶中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哽了嗓音,“那么,我和你,又算什么?”
一声询问,温软轻柔,却僵了气氛。
老太君半眯着的眼,陡然绽放冷光,鹰隼般锐利地射向自己的孙子。
“什么也不是。”蓝熠的回答干净利落,不带任何的感情,就像真的什么也不是。
咔吧吧,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再然后,便是搅动了五脏六腑,裴烟月的世界瞬间轰塌!
她终于坐下了,颤抖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目光仍凝了那人,缄默了声响,却拼命地掉眼泪。
裴烟月,你真没出息,裴烟月,你不要自尊了吗?她不住地唾弃自己,可是。
她就是忍不住啊,那泪水,就像流淌的小河般,源源不断。
她终于失去他了,他说他们什么也不是。
相识,本就是一个错误,无缘,是上天注定!心,却仿若刀割!
“裴小姐,可以签字了吗?”那人,面无表情地问道,然后挥挥修长的手臂。
立刻,就有律师将一叠的文件,摆放在她的面前,纸笔早已装备好。
“裴小姐请过目……”
终于昂起头,并不去擦那满脸的泪水,她凝着他,一瞬不瞬,就仿佛下一刻便是永别。
“我如果不嫁呢?蓝先生。”
一句蓝先生,隔断了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站起身,那人竖起浓眉,冷眸迸射出不容置疑的寒光,双手插进西装裤带,仍是蜷曲了的指节,迈起修长有力的双腿,一步一步逼向她。
“蓝宁自杀的安眠药,是你在护理他时,一颗一颗攒起来的,就这一条儿,蓝家如果诉诸法庭,裴小姐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没有,我没有,蓝宁住院时只吃过寥寥几颗安眠药,病历上都有记载,你们凭什么说是我给他的。”
“就凭蓝家在社会上的地位,裴小姐不相信吗?”
烟月再次心寒,那人,好冷酷啊!
“如果,蓝家是如此的蓝家,烟月更不嫁。”
如果苦难,要加诸到自己头上,她裴烟月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这世上高个子很多,眼前就有一位,可是没人替她顶,那么她只有咬牙死撑。
那双冷酷的眼眸,寡恩薄情,她再也不想多看一眼,垂下目光,收起眼泪,烟月强忍着痛苦,缓缓站起身。
“蓝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可以走了吗?”
蓝熠忽然沉默了。
眯眼装老佛爷的老太君,适时抬眼,目光如炬,严厉阴狠地瞪了孙子一眼。
“裴小姐不要忘记了你还有母亲。”
烟月回头,老太君正阴恻恻地看着自己笑,心中一阵慌乱,这世上她只有母亲了,难道。
“别忘了你母亲是靠谁才住进疗养院的,而且那些费用据我所知,可不是个小数目。”
烟月惊恐,“蓝熠。”
“蓝熠是你叫的吗?丫头。”老太君提高了嗓音,威严摄人,“蓝熠你说,再不要这个女人了。”
那人,喉头蠕动了一下,道:“再不要这个女人了。”
臭小子,你是鹦鹉吗?老太君心里暗骂,不过目的达到,回头,“蓝熠和你再无瓜葛,裴小姐。”
撕裂了的心,又被人撒上了盐,那个女孩,那瞳底的悲伤无助!
狠狠咬了唇,浸出了血,尝到了苦涩咸腥,低垂了脑袋,话语嗫嚅。
“老太君的意思是?”
“如果裴小姐拒绝嫁给蓝宁,那么……那些费用就作为你欠蓝家的债务,三天之内我会找律师列个数目给你,马上悉数奉还,否则连同安眠药事件,蓝家将你一同诉诸法院。”
扑通,她听见自己蹲坐在地板上的声音,脸颊,伏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那么的狼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
“裴小姐,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蓝宁醒来的第一眼,一定要看到你。”狠狠的,冷冷的,蓝熠这句最后的警告,攒足了冷酷无情。
是那人在威胁她,烟月努力睁开眼,视线所及,是那人黑色笔挺的裤管,黑色锃亮的皮鞋。
裤管飘动,那双皮鞋只一晃,便闪离了自己的视线。
蓝熠走得很快,几个大步,便迈出了书房,门口,立即闪出
一道娇美的身影,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随他一起走向楼梯。
她说:“熠,裴小姐也是可怜,你不要太逼她了。”
胜利者,个个高姿态,但夏君晖不是,她不想做坏人了,她知道蓝熠不喜欢。
“嗯。”蓝熠淡淡应道,目光凝着某处的某点,脚步迅疾。
夏君晖美丽的唇角扬起,微笑。
及至楼下,蓝熠轻轻挣脱开夏君晖,抬腿走向洗手间,夏君晖一愣。
“熠,你……要去哪里?”
蓝熠回头,淡笑,“想去洗手间不行吗?夏小姐。”
夏小姐?他又称呼自己夏小姐了吗?这是他喊了自己三年的称呼啊,在别人看来生疏,自己却习惯得不行。
那双眼眸,黯沉了色彩,淡淡的,疏离而冷漠……对,这才是她的未婚夫,而不是在裴烟月面前柔和了面部线条的蓝熠。
她的男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熠,从此你的夏君晖,还是那个善良无暇的夏君晖,再也不会使绊子黑心肝了。
扭开门,男人抬腿踏了进去,随手阖上房门。
“熠,”夏君晖只看见蓝熠半边的身躯,嗓音怯怯,“魔域酒吧,你我分手的事情还算数吗?”
那人只略作沉默,便淡淡而笑,“一切都有夏小姐做主。”
真的不是做梦,夏君晖强掩狂喜,“那么,我想和你再去魔域酒吧约会,成吗?”
“你去和冷雲定时间吧。”
洗手间的房门才一关上,蓝熠便大步奔向马桶,先放开水龙头让水流哗哗地倾泻而下,随即对着马桶狂呕起来。
胃内憋得难受,修长的指伸进口中,他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头,想将腹内吐个干干净净,可是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心口还是憋得难受。
一把拽掉领带,解开衬衣的扣子,白皙修长的指尖,拼命地抓扯着胸膛肌肤,就像因窒息而疯狂挣扎的病人。
他咬着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折腾了半天,才抬起头,镜子中的自己,鬼魅般骇人!
被抓破的胸前,殷红的血,仿若皑皑白雪中初绽的梅花,染红了雪白的衬衫。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