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几乎包容了整个世界,烟月缩在车窗旁,指尖狠狠地掐着掌心,温热血腥入鼻,还仍旧在用力。
不痛,不痛的,裴烟月,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梦醒,她还是半年前的自己,那个独自打拼天下的女孩。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映射着片片雪花,斜织飘舞,好一派粉妆玉琢的世界。
一个人的雪,也很美,对不对?可是……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裴小姐,你的家在哪里?”副驾驶坐上的蓝家管家回过头来,轻轻问。
老太君是本着让自己成为蓝宁妻子的意思,才派了车子送烟月的,否则以蓝家大宅的路途,她是断不能走出那片雪原的。
烟月当然不会推辞,所有的骨气与自尊,在蓝家人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只是……她的家在哪里?
乖乖在家等着我……那人说,可是现在,她还能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吗?
微微阖上眼眸,那雪,太刺眼,刺得她眼泪横流。
“裴小姐?”管家五十多岁,想是经历了人世所有的坎坎坷坷,面对满脸泪流的女孩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眨眨眼,反而眼泪更多,她突然好恨自己,好懦弱啊,以前有多么的苦难,都没有哭过,而现在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裴小姐,您这样我们很难知道要将您送到哪里?”
放开紧咬的唇,她语声沙哑:“西大街建安路百花巷13号小胡同里的小公寓。”
话音未落,吱嘎一声,司机陡地踩了刹车,车身卷起大团的积雪,飞溅开来,扑打在车窗上。
我和你,什么也不是,那人说……那时自己的心,也像这飞溅的雪沫一般吧,烟月想。
泰戈尔说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爱你,到痴迷,你却把我送给你的亲弟弟。
“裴小姐,”司机满脸黑线,“x城有这么一个地方吗?”
“没有吗?”烟月茫然,嗫嚅道:“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说罢,就推开车门,寒风夹着大团雪片,立即扑面而来,刀割一般冰冷刺骨,烟月打了个寒噤,抓住车门,咬牙稳住几乎被冷风吹跑的荏弱身体。
管家一探身将她重新抓回车里,“裴小姐,你不想活了。”
“呃?”烟月茫然。
管家无语,她这才发现车外,除了漫天大雪,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店铺关门,只有零落的霓虹灯,像极了眨着眼泪的纸星星。
“快开车,否则停久了打不着火的。”管家吩咐道。
车子再次启动,管家打开了导航仪,查看刚才烟月说的地址,建安路还是有的,至于什么百花巷,慢慢找也应该是有的。
当烟月终于在白雅京的公寓下车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那座破旧的公寓楼,在风雪中,残败而荏弱。
白雅京的门前,一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却弯腰屈身,卑躬屈膝。
“雅京,宝贝儿,你听我的解释好不好?”
“不好不好就是不好!”破败的木板门,透声绝对一流,烟月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好友叉腰跺脚的泼皮相。
“那我……给你跪下了!”男人豁出去了,长腿却反而挺得倍儿直。
门里边,有片刻的沉默。
“我已经跪下了,哇……”男人惨叫,长腿再次打直,“这地上好冷啊,他妈的,多少天没打扫了,狗屎猫尿的。”
烟月扯唇,颊上泪痕未干。
“你……真的跪下了?”薄薄的木板门里,传来白雅京半信半疑的声音,声势已经减弱了许多。
“骗你是小狗儿。”男人的嘴巴都快笑歪了,他最喜欢当小狗儿了,呵呵。
烟月掩住小嘴儿,红肿的眼睛眯起。
“雅京,你可以晚一些开门,我不冷,我身体倍儿棒,跪个一时半会儿不会得风湿关节炎的,谁让我不接你电话呢,谁让我救不了你的好友呢,我该罚,”最后,长吸口气,“我罪该万死!”
人家说一咒十年旺,呵呵,他冷雲要活成千年乌龟万年王八了,啊?我呸,呸呸呸,冷雲吐血,真是昏头了,犯得着骂自己吗!
“那……”白雅京心软了,哗啦啦,吱呀呀……那破门,打开时简直就像要拆它一般,聒噪地响个不停。
再看那冷雲,慌慌就跪下了,手掌掩住唇角,双肩**。
白雅京终于打开了破门,心疼地一把抱住冷雲,哭叫:“笨蛋,蠢蛋,外加坏蛋,你还真跪下了。”
冷雲哭,“那是,你是我老婆,我未来儿子的妈妈,我骗天骗地,就是不能骗你!”
烟月吐血。
“起来,你快起来啊。”白雅京笑得一脸灿烂。
“哦!”冷雲乖乖点头,双腿蠕动,“我站,我站……宝贝儿,跪得时间太长,腿冻麻了,站不起来了。”
“笨蛋,谁让你真跪来着啊,我抱你。”白雅京傻呆呆地去抱大男人的熊腰。
我晕,烟月噗哧一声笑出来。
“啊?烟月?”白雅京终于发现立在冷雲身后的裴烟月,惊讶,惊喜,惊跳……啊啊大叫着冲过来。
可怜冷雲本让自己的重量都交给了女朋友,未曾
想她丫见友望色,突然推了自己一把,得,他就软趴趴地向后倒去了。
可怜他一七九的大个子啊,那摔的叫一个狼狈!
这边的白雅京抱着好友,扭腰又跺脚,外加咋咋呼呼:“烟月,你怎么回来的?哪个王八蛋把你掳走了?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挨冻受饿?有……”
烟月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憋得半死,苦涩地咧开嘴吧:“傻丫头,你一个一个问不行啊!”
“哦。”白雅京终于安静下来,拉着烟月回屋。
看见冷雲还躺在地,成大字形,烟月不禁莞尔,“大骗子,还装呢?”
“啊?”冷雲打了个激灵,“烟月你……”
烟月眨眨眼,表示我不会告密,两个女孩相拥着走进房间,这边的冷雲也呵呵笑着,跟了进去。
刚才抱烟月的时候,发现她的双手都冻僵了,白雅京一进屋就去给她倒热水,将热腾腾的水杯放在她的手心儿。
“是……那个人,”三个字才吐出,她的心再次揪紧,痛,无休无止地折磨着她,咬了唇隐忍,半晌才继续道:“只是明确分手而已,雅京,真的没什么!”
笨蛋烟月,没什么还能把眼睛都哭成了水蜜桃,当她白雅京是瞎子吗?嘴里却安慰着。
“这下你死心了,不过也没什么,天下何处无芳草,我们烟月再找就是了,臭男人,哪个稀罕他鸟。”
冷雲黑线,他女友骂人的功夫越来越见长啊。只是不知道如果听说烟月要嫁给蓝宁,会不会用什么词儿骂人呢。
“雅京,我想睡觉。”她累了,好累好累,甚至想如果像蓝宁那样长睡不起,会不会更快乐一些。
白雅京起身推冷雲,开始赶人,“冷雲,你滚吧,我们俩的帐改天再算。”
“哦,那你吻我一下,表示不生气了。”冷雲眨眨眼。
“吻你个头,你还嫌烟月不痛苦啊,一个劲儿地给她上眼药水儿。”
哦,冷雲挠挠脑袋,他怎么忘了这茬,抬脚往外走,却趁白雅京一个不注意,飞速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是蜻蜓点水哦!
“你……”白雅京脸红得像苹果,却软了声音,“你个坏蛋!”
“嘻嘻,是我吻你不是你吻我。”冷雲笑得得意。
忽然,“冷雲,”烟月起身,把在手心儿里一直攥着的手机,递给他,“麻烦你把这个还给……那个人。”
不相见,不思念,与他,从此天涯一方!
烟月默默走到床前,外套都没脱就躺下了,拉开被子蒙上脑袋,被子不住地抖动,很久很久。
白雅京哭,坏蛋男人,当我们烟月好欺负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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