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停下来了,就仿佛,一场浩劫最终接近尾声,窗外是冰冷冻结般的静谧。
只是不知道,这诡谲静谧的深处,到底暗藏着怎样的风起云涌。
雪后的x城,才六点钟,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密集的霓虹灯再次点亮了漆黑的夜空,抬头,就连残月都不复见。
如此荏苒的……月儿,怎敌过阴霾乌云的压顶!
胸口忽然涌来阵阵痛潮,纠结了心,**般阵阵颤抖,蜷曲了欣长挺拔的身躯,死死按住心口,反而让蓝熠越来越窒息难捱。
“蓝熠!”冷雲手捧着一大束猩红的玫瑰花,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他老板痛苦挣扎的模样。
也就是没人的时候,他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冷雲摇头叹气,上前就要去搀扶,却被蓝熠一把推开。
再次抬起头时,蓝熠已经恢复了冷静,曜黑的眸,极致的痛楚不见,代之以冰冷澈寒的疏离。
“我说冰人,你表不拿朋友当朋友,在我面前,用得着藏起自己的情绪吗?”
蓝熠仍是缄默了声响,伸手端起桌上早已冷掉了的黑咖啡,仰首。
“我晕!你还真是疯了!”
冷雲上前去抢,哪知自己一七九,他老板一八三,个头矮了一截,优势弱了不止一筹,等终于抢过来时,杯子空空如也。
那冰人,灌了满肚子的冷咖啡,黑咖啡,冷脸更酷,冷眼更冰,修长的双臂撑在玻璃窗上,与窗外皑皑冰雪呼应,俨然一千年冰雕。
“既然如此,干嘛还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别人!”冷雲嘶吼。
“他不是别人,是我弟弟。”
那年,他十三岁,蓝宁五岁,他们第一次见面,自己蕴着浑身的冰冷与戒备,而蓝宁却对着自己笑,玉白的牙,洁莹澈亮,那双童稚般的眼睛,笑得灿烂无邪。
“哥哥。”他说,“呵呵,我终于有个哥哥了,哥哥抱抱。”
他冷凝了目光,抱臂,曜黑的眸满是排斥与拒绝,哪知蓝宁仍旧笑嘻嘻地,卯足了小脑袋往自己怀里钻。
“不怕不怕,宁儿才不怕,哥哥就是哥哥,不会讨厌宁儿的。”
他咬了银牙,刺猬一般尖锐,蓝宁却用自己灿烂的笑,融化了他胸臆间的冰冷。
“呵呵,我赢了我赢了,哥哥
抱我了,妈妈,哥哥抱我了。”他扑在他冷硬的胸膛,笑得小肩膀乱抖。
蓝宁在蓝家第一次脑瘤发作的时候,头痛得在**打滚嘶叫,他放学归来,那可怜的孩子却仿佛看见了有奶的娘亲,扑通通滚下床,球一般翻滚挣扎着,扑入自己的怀抱。
“哥哥,宁儿头痛,宁儿好头痛啊!呜呜……”
那一刻,他知道,这个绝症的孩子,这个患上绝症又失去父亲的孩子,将自己当作了亲哥哥,父亲般的哥哥。
蓝熠从回忆中回神,柔和了的目光,霎时被窗外银白的世界晕染,瞳孔凝聚,越来越极致的冷漠。
转身,冷雲正抱了臂,静静地望着他,冷静释然。
“蓝熠,”他说,“你做得对,换作是我,我也会抛弃自己的女人的。”
正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这兄弟血缘是断不可能换掉的。
他把怀中的玫瑰花递给他,戏谑般调笑道:“一切回归半年前,蓝大总裁,你未婚妻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这次赴约,还要我陪同吗?”
“不用。”蓝熠接了花束,淡淡道。
玫瑰血红欲滴,映衬着他的冰冷,潋滟妖娆!
突然,房门咣当一声被人大力踹开,随着一彪悍冷魅男人闯入办公室的,还有一股股的阴风妖戾。
“朱煜。”蓝熠眉眼淡淡,冷峻如斯。
只是捏紧了手中的玫瑰,茎干上的刺,小小却尖锐犀利,扎进他白皙美丽的指尖。
“大圣人?哦不,”冷雲惨兮兮,俩白眼珠儿上吊,半天下不来,应该叫……“黑街教父先生,那股阴风把您老给吹过来了。”
“你说呢?”黑街教父目光深邃,“还是蓝大总裁更明白?”
那朱煜,一袭的黑呢子风衣,下摆垂至脚踝,敞了胸膛,袒露出凶狠白虎状的纹身,粗黑的十字架项链,一耳戴着大大圆圆的白金耳环,凤眼圆瞠,满脸煞气阴戾。
呵呵,典型的黑街教父啊!冷雲做吓傻状,嘴巴却弯得那叫一个兴奋。
呵呵,他就喜欢看戏,尤其是黑街教父与熠皇ceo的戏。
蓝熠黑眸冷凝,扫向朱煜的背后,一字排开六个彪形大汉,气势威武,早把小秘书吓瘫在地板上,就连最最冷静的李畅秘书长,都
紧抓了椅子一角,小脸儿煞白。
“你若是因为裴烟月而来,朱煜,免谈。”蓝熠冷冷道。
更多的玫瑰刺,扎进手指,殷红鲜血,无声无息地流淌,他却平静如常。
“蓝熠,那个女孩儿你不要,大可以交给我,不就是一百万吗!”朱煜一摆手,一个黑衣大汉立马将一张支票,摆在了蓝熠的办公桌上。
“我双倍还给你,放她走。”
蓝熠曜黑的眸,深邃似千年寒潭,隐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绪,话语犀利而坚定。
“不是钱的问题,朱煜,你信不信我可以用一百种一万种的方法,逼她嫁给蓝宁?”
“是嘛?”朱煜的目光,扫过蓝熠怀着的玫瑰,一抹嘲弄晕染了冰冷唇角,长臂一探直袭蓝熠的怀中的玫瑰。
白皙美丽的指尖,只轻轻触动了那抹妖冶猩红,蓝熠挺拔的身躯倏然打转,便躲开了朱煜的袭击,只是……他仍旧拈了一片花瓣,指尖白皙美丽,映了那片猩红花瓣,美丽而诡谲。
“送给夏君晖的?”
“你知道,何必多问。”
朱煜狰狞了俊脸,眸光恐怖,“我今天让你送不成!”
话音未落,只觉视线刺目,有抹光速般的猩红,便飞出了窗外,银白的世界,点缀了似血残红,绚丽妖异。
“我本来也没想送。”那位夏小姐,只要他的人。
爱情……又算什么!
蓝熠想,目光淡静冷漠,迈开修长双腿,走向门口,那六个大汉当然奋力阻拦,以一敌六,交手俐干净,一阵叮叮咣咣、地动山摇般震撼,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大片。
冷雲张开眼睛,做张牙舞爪状,“喔喔……喔,黑街教父先生,地上躺着的没有……冰人啊!”
朱煜凝聚黑瞳,盯着那抹离去的背影,他分明看见蓝熠的孤独和痛楚,爱情……孰深孰重?
“蓝熠,你不知道你的弟弟能活多久吗?还这样断送一个女孩儿的幸福?”
昔日磁性温柔的嗓音,今日狂暴狮吼般的喊叫,冷雲想,这就是医界救命圣人到黑道杀人不见血的狂魔的转变,耶稣玛利亚……愿上帝保佑他吧!
离开我,那个女孩儿,无论嫁给谁,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幸福的……蓝熠的背脊更加冷凝而孤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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