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上煮着红豆粥,蒸汽氤氲,泛着淡淡的清香,这粥,曾经是他以前想送给情人的惊喜,只是,现在迟了,不知道……喝粥的人,是怎样的另一种心情?
厨房门开,王管家探出脑袋,有点气喘,有点……哦不,是晴天霹雳般的惊诧!
“大少爷,您……在煮粥?”
那男人,挑了眉眼,却头也不回。
“不然呢?”
哦,意思是他问了废话了,不过也确实是废话,王管家搔了搔脑袋,竟不似之前的古板。
唉,蓝家所有人都变了,就好像进了火星一般的奇怪,他这个管家变变,也算是仆随主便吧。
不过,“大少爷,这会儿家里都闹腾得不得了呢,您倒是去瞧瞧啊,至于这粥……我亲自替您看着就好。”
王管家以为,自己的这个亲自,已经拨了天大的面子和精心,然而待他趋上前,手指尚未触上大少爷手中的勺子时,就被主人立马躲开了。
蓝熠只是淡淡地一挑眉,王管家便讪讪地后退一步,距离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红豆粥,远远的。
之所以说那粥,神圣不可侵犯,是基于大少爷的眼神,看粥的眼神,比看自己虔诚多了,还禁止自己接近。
“你只要告诉我怎么个闹腾法就好。”蓝熠,仍是那样凝着氤氲的雾气,表情,是那种雷打不动的从容,较之前刚回来时候的悲痛,简直是判若两人。
王管家立即垂首弯腰,态度是素日的恭敬与谦卑。
“回大少爷,家里忽然来了好几个国外医学专家,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刚刚下飞机。”
“嗯,还有呢?”蓝熠眉眼不惊,似乎……早有预料,或者是说,在他的安排之下。
王管家长长松了口气,知道大少爷在匆忙的归途之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还有就是,夏氏百货总裁夏先生,忽然来造访,死活要见裴小姐。”
蓝熠沉默了一秒,出口的嗓音,便冰冷了几分,“王管家是怎么安排的?”
“没有大少爷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接近二少爷的新房,大少爷,小人这样安排不知妥不妥帖?”
蓝熠点点头,这个王管家,在蓝家的确已经成了气候,看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倒尽心了不少。
“王管家,这个月我会安排人事部门给你加薪的。”
王管家惶恐:“大少爷,都是小人应该尽心的,最近蓝家是多事之秋,不必烦
劳大少爷,不过这夏先生……不好打发啊。”
红豆粥已经煮好了,盛在晶亮的盅碗之中,泛着透明的赤红。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还怕人看清……那个夏先生,想必,和自己的心境也差不多。
蓝熠拿起笔,抽出随身携带的名片,寥寥几笔,递给王管家。
“把这个名片交与夏先生,他自然就会离开蓝家,再无烦扰。”
王管家狐疑,这个夏先生,那种闹腾法可不是一般的,一张名片,寥寥几笔,便能打发了他?还再无烦扰?
“王管家。”
就在王管家转身踏出厨房的之时,蓝熠忽然叫住他,回头,看见大少爷正端了托盘,上面是一精致碗盅,玉白的瓷器,玉红的红豆粥,甚是精致。
双臂平擎,蓝熠凝了那粥碗,眉眼不瞬。
那姿势,叫一个虔诚,那表情,叫一个专注。二者合一,那就是专情!
王管家动容,“大少爷请吩咐……”
“二少爷已经与烟月结了婚,以后就是蓝家的二少奶奶,不许再叫裴小姐,懂吗?”
王管家陡然汗颜,他也算仆人中的之最,怎么如此粗心大意!
“是,大少爷,二少奶奶以后就是小人的主子,再不敢小觑。”
望着王管家匆匆而离的背影,蓝熠深吸口气,端了粥碗,离开厨房,穿过客厅,避开客厅里一张张惊诧的面孔,径直来到蓝宁的房间。
当然了,这个时候,夏先生已经离开了蓝家,王管家正纳闷儿呢。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汪雪琴见了他,已经不再像当初的绝望,那双忧郁的眼睛中,漾着淡淡的喜色。
“蓝熠,刚才那些国外专家已经看过蓝宁了,结合了最近的病历资料,说是无大碍,只是情急攻心,如果解开心里的结,便可痊愈如初。”
只是这心里的结,蓝熠凝了伏在床沿的情人,神情黯淡。
“如此,更好。”淡淡的声音,似乎是说给那个痴呆的人儿的,可又不见那人回应,仍旧一副闷闷的样子,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瞳,竟是看也不看一眼自己。
狠了心,让她恨自己,便是如此的光景吗?
“裴烟月,你给我好好听着,只要蓝宁一天活着,你便得好好吃饭。”
冷淡了嗓音,他俯下身子,席地而坐,眉目,与那女孩儿平齐,这样她便能一眼望见自己眸底之中的冷绝。
她当然不理他,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也是预料之中的,于是,他便上前捉了她的下颌,动作……相当的粗鲁。
汪雪琴心疼,那女孩儿,该有多痛啊,而蓝熠……作为施虐者,应该比受虐者更痛吧。
**,蓝宁依然昏迷,似乎。
爱恨朦胧,已经分不清,也不重要了!
汪雪琴一步一步后退,开门,关门,声音之大,足以让爱恨绵绵的人儿惊醒。
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儿,那双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瞳,蓝熠颤抖,几乎是在汪雪琴退出之后的一刹那,便迅疾拥了烟月入怀。
很久很久,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在寂静的房间里,他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无力的心跳!
心疼,宠溺,在她混沌且呆滞外加不知之时,尽情倾泄,想让她知,又想让她不懂,矛盾至极!
“月儿,即便是要恨我,”他说,语气却是不曾有过的温柔,“也要有力气恨我才好啊,来,喝了这碗粥好不好?”
然后,用他给予她的力量,来恨他,他希望!
哪知,他才端了那晚粥,白皙的指,舀起一勺的红豆粥,靠近她干裂的唇,镇日死气沉沉的烟月,便一掌挥掉了他手中的碗盅。
玉白的瓷,赤红的汁液,点缀了雪白的地毯,散发着清香,合着淡淡的热气氤氲,钻入蓝熠的鼻端。
不敢相信,她不是饿了一个礼拜了吗?
不过也好,至少,她还知道恨自己。
蓝熠笑,唇角扬起的弧度,那叫一个安心。
“裴烟月,我亲自煮的粥,还没有哪个人能有此荣幸,更没有哪个人,舍得拒绝,你……是第一个。”
那个女孩儿不睬他,依旧是一副的呆滞,视线,紧锁了**昏迷的蓝宁,重新抓握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既然还有力气,裴烟月,你该骂我,该打我,今天,我的命便是你的了!”此时的蓝熠,忽然想,自己若是在她面前自杀,她会不会嚎哭出来?
答案是悲催的,那个女孩儿根本无视他,小脑袋只一扁,便静静地枕在蓝宁的手臂上,安然地阖上眼睛,似乎……他根本不存在。
蓝熠抓狂,也只能在心底自虐。
撕裂般的痛,再次袭来,浸**了身体中的每一个感官细胞,那么的熟悉,也许,在以后的生命之中,将会伴随他的一生。
蓝熠……自作孽不可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