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痴男怨女
在出发之前，煦平和自己的师傅——蓬莱其中的一位长老说过这件事，蓬莱长老虽然一开始不解但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在听完煦平说完自己和琴言在一起的点滴回忆时，沉吟片刻后同意煦平了做法，但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
当时的煦平沉浸在被师傅认同的巨大喜悦中，对蓬莱长老的话并未深想。而琴言知道这件事之后，是又喜又忧。她惊讶于蓬莱长老同意她和煦平之事，又疑惑蓬莱长老怎么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不过后来想想也是，能当上蓬莱长老的仙人，活了那么久，早已看尽世间百态。说不定蓬莱圣山以前也有过人妖相恋的事情。
虽然这些年随着煦平闯南走北，去过不少地方，也看过不少波澜壮阔的景象，但没有任何一次比得上初见蓬莱圣山时带给琴言的震撼。
蓬莱山寻常人难寻，就算寻到了也不一定看得到，这样的地方对外都有障眼法，如果不是因为煦平的缘故，她想也许她这辈子都踏足不了此地吧！
琴言呆愣愣的看着蓬莱圣山，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了琴言？不用担心，有我在，况且我的师傅也支持我们……”煦平以为琴言还在紧张担忧。
“没，没事。”琴言怔讼的睁大了眼睛，她看着蓬莱，再看了眼煦平，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不安，这就是他从小修行长大的地方啊……这里才适合他吧！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拖累煦平！
“嗯，那我们走吧。”煦平温柔的将琴言被云风缭乱的发丝勾到耳后，朝琴言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琴言点点头，在煦平的带领下一路寡言的来到了蓬莱长老的洞府内。
琴言的身体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身上带着那块宝物，也许她一踏进蓬莱，身上的妖力就会自动和蓬莱山上的仙气相互碰撞，落的个重伤的下场。
“师傅！”煦平下意识的上前两步，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多年未见的自己的师傅，煦平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师傅从小对他爱护有加，煦平非常尊敬爱戴自己的师傅。
“嗯，你回来了。”蓬莱长老微微点头，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引起他的任何情绪，不过认真看就能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欣慰的笑意。
蓬莱长老看上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满头黑白相参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束在头顶，他的眼眸温和平静，眼角处皱起的皱纹让他显得更加平和。他的视线从煦平身上慢慢转移到站在一边的琴言身上，只是淡淡的一眼，变收回了目光。
琴言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低垂着头，略显尴尬，内心更加纠结不安。
煦平似乎看出了琴言的不自在，他走过去一把拉住琴言的手，神情认真又带点忐忑的对蓬莱长老说：“师傅，这就是琴言，我的妻子。”
煦平希望自己和琴言的事能得到自己师傅的当面支持，虽然在之前的谈话中，蓬莱长老并未反对这件事，但他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蓬莱长老只是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说。煦平有些隐隐的失望，他回到蓬莱时的那股兴奋劲忽然就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心情还有些烦躁和泄气。大大的洞府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煦平握着琴言的手不曾放开，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在无声的给琴言减少压力。等了许久，煦平心一横，还是打算和蓬莱长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师傅，徒儿想带着琴言在蓬莱住下。”煦平自然知道蓬莱圣山不准藏匿妖的规矩，若是犯此禁忌，实乃重罪，可他认为琴言除了身份是妖以外，其他本性行为一点都不像妖，根本不会对蓬莱带来麻烦。所以他的心里存在着一丝侥幸，他认为蓬莱会接纳他的妻子，就跟自己的师傅会接纳琴言一般。
这样想着，煦平的心情似乎又好多了。
“琴言，你可愿为了煦平除去妖性？”蓬莱长老终于开口说话，不过不是对着煦平，而是看向了琴言。
“我愿意！”几乎是本能，琴言甚至没听清蓬莱长老所说何事，便急声应道。她咻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蓬莱长老，两只手相互交叠搅动，明显紧张不安。
煦平诧异的看了眼琴言，又看了眼蓬莱长老，一时疑惑不已，“师傅，什么除去妖性……”
“煦平，蓬莱不可能允许一个妖长存于此，更不允许蓬莱弟子与妖相恋。你们若想长久在一起，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逐出蓬莱，从此不再是蓬莱弟子；二是除去琴言身上的妖性。”蓬莱长老的语气非常平缓，不见凝重，也不见担忧，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收过多少弟子，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止一件两件，煦平遇到的也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最起码是一只秉性不坏的藤蔓妖，也算是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而成。否则他也不会轻易同意让煦平带她上山。
“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煦平两难的问道。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有他敬爱的师傅，有亲爱的师兄弟，他已经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怎么舍得轻易离开，而琴言……他亦不想让琴言因为他而遭受任何苦痛，“师傅，徒儿还请你网开一面！琴言性子和软，是个好妖，我保证她不会做出任何危害蓬莱的事！”
蓬莱长老缓缓闭上了眼睛，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却直击心头，莫名让人觉得沉重，毫无商量的余地：“法不容情，规矩破不得。”
“师傅……”煦平还想说些什么，琴言拉住了他。琴言朝一脸焦急的煦品摇了摇头，然后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的对蓬莱长老说道：“长老，我愿意，我愿意除去妖性。”她不愿煦平为了他被逐出蓬莱，离开这个他一心喜欢的地方。如果除去妖性就能和煦平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许久，蓬莱长老才睁开眼睛，他的双眼充满睿智的平和，凡事被他看一眼，烦躁的心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
“你可想清楚了，除去妖性可不是件易事，你须得忍受噬心刮骨，老夫居蓬莱长老之位数万年来，能承受此等苦痛者怕是十中只有一，厉害者，甚至会反噬入魔。”
“不过，你只要坚定心性，定然无事。你本性不坏，在煦平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之后，我便与蓬莱其他主事长老提前说了此事，他们也已同意，其余的，你们不必担忧。”
蓬莱长老说完这些，就不再说了，而是等着琴言和煦平的择断。
煦平自然是不愿琴言去冒这个险，琴言好说歹说才劝服煦平，“煦平，我本身妖气不重，相信我，我会没事的，若是你舍不得我去受苦，那等我回来，你再十倍百倍的补偿我，那时候我要你每时每刻都陪着我……”
“好，我等你回来……”
蓬莱长老说在琴言除去妖性期间，会将煦平与她的记忆暂时封存，等她出来之后再行解开，琴言想了想，便同意了，不过这事煦平并不知道。
琴言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所呆的密闭空间通过封在了煦平的洞府内，煦平并不知道。
她只觉得被淹没在一片漫无光亮的黑暗中，每天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那种全身骨髓都在抽离的疼痛感、血肉拆了又重组的拧曲感，让她几欲疯狂。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她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受不了了！每天她的思想都在做着痛苦的争斗，一个让她为了煦平坚持，一个让她放弃反抗，嘲笑她所谓的坚持。她知道，另一个是潜藏在自己心中妖性使然，它不甘、它愤怒、它不愿离开她的身体，那是妖性最原始的欲望，在遭到困境徒然爆发。
琴言是心惊的，她怕自己被妖性吞没，但她又不想载忍受这种痛苦，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破裂，简直就是对她的折磨！她想煦平，她很想很想煦平，没有煦平，她简直脆弱的可怕，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大胆妄为的琴言，现在的她完全被煦平占据了所有，她没想到，只要自己一离开煦平，就会变得如此崩溃。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黑暗最角落的地方埋头痛哭，她不想管什么人妖不能相恋之类的鬼话，她只想在煦平身边！只想每天都看到他！她实在无法忍受任何一天看不见她的日子！
琴言觉得她自己魔怔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经常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她的内心矛盾而痛苦，她开始怨恨起了蓬莱长老、恨上了蓬莱、甚至恨上了这个世间。除了煦平，她什么都恨！
苦痛的思想挣扎让琴言愈加憔悴，她的思想已经走向了歧途，在她完全被黑暗湮灭之时，她想，那个蓬莱长老说的是对的，她怕是被反噬入魔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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