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转念一想,只是因为这样吗?
是不是还因为秦衍的存在?
日头很快就落了下去,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黎城却没有因此归于安静,夜晚灯火通明,比白天更热闹。
桑未一路走一路叹气,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宝蓝长袍,神采飞扬,秦衍!
他身前身后跟着一群人,年龄不一,看起来都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桑未却觉得眼熟,那不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吗?
秦衍微笑着和他们同行,一个转眼就向桑未这边看来,桑未赶忙躲进人群中,幸好没被秦衍看见。
她再仔细一看,秦衍他们进的正是黎城名头最响的青楼……留春楼。
桑未冷笑,原来秦衍也不能免俗,但再一看这阵仗,秦衍总不会带着这一票官员去妓院里吧?应该是有名堂的!
眼见着秦衍进了留春楼,桑未确信他们不会再发现她,她就寻了一处估衣铺,随意挑了一件灰青色男式长袍。
她笑盈盈地问老板娘,“老板娘,您这儿方便让我换一下衣服吗?”
老板娘可没见过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礼的女子,她连连点头微笑,“姑娘不嫌弃就在我们这儿后堂换吧。”
“真是谢谢您了。”桑未笑着捧着衣服进了后堂。
老板娘也是看痴了,见桑未进去后她才反应过来,“好好的大姑娘穿男人衣服干什么!”
桑未将自己的长裙脱下,换上了长袍,对着镜子照照又不满意,又把长发挽成一个小髻,铜镜里的那个人,细眉轻挑,可是俊俏!
她给老板娘付了银钱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万春楼。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逛青楼这还是头一遭!
一入夜,留春楼才开始热闹。
还没进门,就闻见刺鼻的脂粉香味,弥漫在四周。
三层的留春楼,倒也气派,门口站了一排穿红戴绿、妖娆妩媚的女子,见到男客就拉着往里进。
如果不是真的来逛窑子,那好人家的夫妻公子是不会从这儿经过的。
桑未一扬折扇,大摇大摆地就往前走,几个姿色平平的女子就围了上来,对桑未摸上摸下,揽着她往里面走。
桑未环顾这楼里,看起来装潢不错,到处都是陪客人的女子,穿得轻透单薄,身上那些衣裳,轻轻一扯就掉了。
“公子爷,别,别在这大堂啊……”一个娇软的声音传到桑未耳朵里,不一会儿还轻微的呻吟起来。
桑未往左边那红漆柱子跟前一看,一个满脸横肉的老男人,紧紧搂着怀里的那个女人就亲了下去,他的那双手,还不老实地到处摸。
那个女子靠在柱子上,满脸娇笑,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两个藕白色的胳膊勾挂在那老男人的脖子上,衣服几乎都被他扯下来了,但两人毫不避讳。
周围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也是极为亲热,大家好像都司空见惯了似的。
桑未咽了咽,移开双眼,可耳边还是那女子低吟娇喘的声音,这场面可真是火爆啊!
“公子,第一次来留春楼吧,保管你今夜销魂,见到姑娘软地走不动道……呵呵呵……”一个岁数不小
、满脸扑白粉的女子拉着桑未的手笑说着。
桑未将胳膊从这个女人手里抽出来,还用手掸了掸,很是嫌弃,那女人脸色立刻就灰了下来。
“公子,您这是嫌弃我们留春楼不干净吗?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这儿的姑娘都是如此……”
桑未唇角一勾,“本公子向来只要最好的,选姑娘当然也是。”
那女人一听,立刻满脸堆笑,“一看公子就不是普通人,要漂亮姑娘,江妈妈这儿可不缺,就看公子的诚意了……”
一看她就是这儿的老鸨。
桑未嗤笑一声,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出现三个金元宝,闪得江妈妈双眼冒金光。
“你们这儿的头牌是哪位姑娘?”桑未看也不看江妈妈一眼,轻飘飘地问着。
江妈妈欢喜地说道,“那非素画姑娘和露浓姑娘莫属了。”她又愁眉苦脸,“公子,不过今天这两位可说什么也不能陪您。”
桑未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她仍旧问道,“怎么了?”
“今儿楼里来了大主顾,朝廷的高官点名儿要让头牌作陪,我们小本买卖,怎么也不敢和他们呛声啊。”江妈妈为难道。
桑未唇边略带讽刺的笑容。
江妈妈笑眯眯的,“咱们楼里好姑娘还多着呢,要不我带公子去挑挑?”
桑未啧啧叹气,很是惋惜,“小爷我向来喜欢争个第一,不愿落人后,看来这几个金元宝,今夜是花不出去了……”
桑未拿着那几个金元宝,在江妈妈眼前晃了半天,就要收进怀里。
江妈妈一把抓住桑未的手,很是舍不得。
桑未挑眉,“怎么,还要明抢不成?”
江妈妈赔笑道,“小爷,咱们也是真想做成这买卖不是?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您来,素画、露浓一定来陪您。”
桑未摇摇头,“不行,小爷我今晚上就想要姑娘陪着。”
江妈妈苦着脸,不舍得松开桑未抓着金元宝的手。
桑未轻笑,“不然这样,两个姑娘抽个空出来,陪小爷我坐一会儿,既不耽误大官们,也不耽误小爷享乐,你也赚了双份的银钱,如何?”
江妈妈皱起眉头,“这个,这个恐怕不好吧……”
桑未像是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子里摸出五个金元宝,两手捧着这些金元宝,啧啧叹息,“宝贝,小爷带你们去别家楼里逛逛去吧……”
“诶,好,我舍了命也让小爷玩得尽兴!”江妈妈痛下决心似的,“小爷您随我来吧,官员们在三楼雅间里,您先在他们隔壁等一等,过会儿我让两个姑娘出来见您一面。”
江妈妈甩着帕子,带着桑未往三楼走。
桑未这才发现,一楼是最吵闹的,越往二楼三楼走,环境越好,干净许多不说,这三楼上挂着的墙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哪还是妓院呢?
江妈妈边走还边抱怨,“唉,也不是为了赚您的钱,就当我交了您这个朋友吧,以后您可要常来捧场啊!”
对于这个女人的聒噪,桑未充耳不闻。
“这是那几个高官的间儿,您在这个房间等一会儿吧。”那女人领着桑未往一间房里走。
桑未经过高官所在的房
间时,有意停了一下,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好像只有细不可闻的说话声。
“诶,小爷,快来。”江妈妈急急来拉桑未走,低声催道,“小爷,今天让您在这隔壁等着本就是犯了这些官儿的忌讳呢,他们可是吩咐不让三楼有客人在的。”
桑未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隔壁的房间。
江妈妈笑道,“那您先用点水果点心,我这就去告诉素画露浓一声。”说罢便拉上门走了。
江妈妈前脚出门,桑未后脚就轻轻拉开门缝,看江妈妈是怎么把那素画露浓叫出来的。
二楼上来几个上菜的小厮,江妈妈叫来其中一个,低声嘱咐道,“让素画露浓找个由头出来一下,来应付一个女娃,这可赚不少钱呢!”
小厮点头,就进去了。
江妈妈望着桑未这间屋子,勾起笑容,扭着小腰就下了楼。
桑未离得他们太远,根本听不到江妈妈刚才说了什么,估计也就是让那小厮去给素画露浓传信儿吧。
小厮们端着菜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气氛和留春楼十分不符,很是严肃,小厮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秦衍端坐在长桌的主位,身后站着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这就是素画和露浓了。
素画正趴在秦衍肩头,看似很亲密,却是在他耳边说道,“前两天,王侍郎和李大人来这儿,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要投奔到二皇子那边,应该是明天会去登门拜访。”
这露浓和素画就是秦衍的两个线人,专门在青楼里探听官员们的消息的。
小厮传过菜,专程绕到素画露浓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话才走。
素画接到江妈妈的口信,便举棋不定,又弯腰对秦衍耳语,轻声道,“江妈妈说有个姑娘指名要找头牌,爷,怎么办?”
秦衍轻轻眯起眼,勾起笑容,“去,你们都去。”
“是。”两个姑娘便躬身退出房间外。
秦衍向其他人一摆手,笑道,“各位大人,不要客气,先吃饱喝足咱们再说正事。”
听了秦衍的吩咐,剩下的人也都笑了笑,谨慎地动着筷子。
自小厮们进了那屋,桑未便关上房门,静坐地等候着。
哐!窗户响动了一下,桑未抬头,却没见有什么不对的。
她手握着茶杯,慢慢思忖着。
今天秦衍他们明目张胆来青楼寻欢作乐,是想干什么?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秦衍不可能真的是叫着漂亮姑娘来享乐的,但是两个头牌都被他叫走了,不是做那种事又能干什么!
桑未将杯子啪地磕到了桌子上,轻轻蹙眉,又舒展眉头。
她在生气吗?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两个手捧点心的窈窕女子进来了。
“素画、露浓见过公子了……”她们两个给桑未鞠躬行礼,将点心放在桌上。
桑未抬眸打量着她们,杨柳细腰,明眸皓齿,和蒋青墨那感觉很像,不是清纯,妆容也不显妖艳,让人不讨厌。
桑未灵机一动,如果褚绅看见了这两个,岂不是魂儿都要没了?
她笑着说道,“两个姑娘,真是让小爷动心啊!快来坐下,陪小爷说说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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