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却不能一口答应你们。玢月，我的女儿，她和苍黎皇帝秦衍自小在无妄山我师父那里住着，青梅竹马，呵，玢月她，喜欢上阿衍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就是无可救药到想要倾囊相助于他。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说什么，我从来都不反对，或许这是溺爱，可我又能给她什么呢？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斓芷不疾不徐地诉说着，声音微微带着些哭腔，她这么柔弱，很难想象她究竟是怎么样挨过这些年的。
南云斓脸上狠绝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其实早在他们碰上玢月和秦衍时，他就意识到，来风阑求救这件事多难实现。
南云芷不作声，想着斓芷还要说些什么，果然，斓芷又开了口。
“在你们来之前，阿衍就和我谈过这三国之间的事，其实真正对立的是云攸和苍黎两国，我风阑则是置身事外多年，但我不愿欺瞒你们，我之前帮云攸复国，本就是想帮望月重振她的国家，而且那时我也不知道苍黎已经是秦衍当政了。”
“阿衍是个不错的孩子，玢月喜欢他，我也看好他，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但他选择登上苍黎的皇位，你们兄妹必须要扛起云攸这个重担，这就注定你们要为敌，连我也无可奈何，因为我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我阻止不了你们为国为母亲报仇的脚步……”
听着斓芷的话，南云芷心中升起一丝丝绝望，呵，她说的正是如此，若说她和秦衍有什么天生注定，那也许真的注定是敌人吧。真正和秦衍有什么良缘的，应该是和他青梅竹马的玢月。
南云斓唇角逸出一丝苦笑，“斓芷姑姑的难处，我和云芷都可以理解，那姑姑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兵帮我云攸对抗苍黎了？”
斓芷长长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
她不是不想帮，可若是帮了他们，害了的就是她未来的女婿。
南云芷呆滞了片刻，便缓缓笑道，“我和哥哥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听褚纯叔叔和芳洛姑姑说起过，我们兄妹自小失了母亲，众人帮衬着，这些年您也费心找我们的下落，我们心怀感激，我和哥哥在此拜谢姑姑。”
两人直直跪了下去，真心实意地拜了一拜，这才起身。
斓芷的泪水滑过脸颊，眼中满含愧疚和感动，“真是两个好孩子……这让我……让我如何能去见望月……”
南云芷走到斓芷床边，握住她的手，像是安慰似的一笑，“姑姑别多想，人各有命，我们自有我们的福气，我和哥哥不会怨怪您的。”
斓芷感动地握紧了她的手。
南云芷却恰在此时搭了斓芷的脉，她淡淡蹙眉，“姑姑，你多年来殚精竭虑，昼夜不歇，很是耗损心脉，你是楣风爷爷的徒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斓芷的眉头皱起，忽而又舒展开来，释怀地一笑，“知道又如何？风阑的神医都说我没救了，不要紧的，若非我舍了自己，怎
么能换得风阑的强盛？又怎么给玢月创造一个毫无后顾之忧的未来？”
南云芷看了眼南云斓，南云斓对她默默点了点头，南云芷便对斓芷道，“斓芷姑姑，你在楣风爷爷那儿学的是武功和巫术，可我学的是医术，你的病，我可以治，你可愿意让我诊治？”
斓芷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师父他，竟愿意再收你为徒？”
这样岂不是乱了辈分？望月的女儿，和望月拜在了一个师门下，那南云芷和斓芷该如何称呼？师姐师妹？师姑？还是师姑姐？
当然南云芷可懒得这么想，她只是看斓芷病得可怜，不忍心让温柔慈爱的斓芷再忍受病痛的折磨，心底深处对斓芷那种莫名的亲近感更让她想施以援手。
南云芷点了点头，“他也只是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巫医之术，我叫他楣风爷爷，算是他的徒子徒孙，”她转脸叫南云斓，“上来帮我一下。”
南云斓依言上来，按照南云芷的说法，将斓芷抱着翻了个个儿，趴在**，背朝上。
“斓芷姑姑，你相信我吗？”南云芷从左袖中摸出一个银针包，捻起一根银针来，问斓芷。
斓芷双眼望着床的一角，很是柔和的笑了笑，“看着你的容颜，我想不相信你都难。更何况，”她的语气有些超然，超然的悲凉，“我已是半只脚迈入地下的人了……”
她说话间，南云芷已经精准地将银针刺进斓芷的后背穴位，她口中仍不忘念着，“勿忘真善，仁者爱人。”
斓芷一怔，南云斓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些笑意，被妹妹这个治病救人的好习惯真是逗乐了，偏偏她还改不掉，总是不自觉地一本正经地说这句话。
南云芷的手在飞快地施针，还不忘告诉斓芷让她安心，“这些银针都是我从无妄山带来的，全都是在药草汤剂里浸泡足够的时日，才能发挥效用，药草呢，也都是无妄山里的奇药，就在楣风爷爷住处附近的一个山坡上，您应该知道。”
她说这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斓芷放心些，斓芷是一国之君，现在由另一个国家的君主和公主来给她诊治，自然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这会给两国之间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斓芷也只是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云芷。”
不为别的，只望月一个理由就足够。
斓芷和望月之间的感情，是没有人能体会的。
大约针下去半个时辰，南云芷取下针的那一瞬间，斓芷感觉到全身充满了活力，好像全部的病痛如游丝般被南云芷抽去了，怎么会那么神奇？
斓芷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她双手撑在床边，想要扶着起来，却发现不费什么劲儿就坐了起来，她轻轻运转了内力，更感觉灵活自如，纠缠她多年的顽疾，风阑多少名医都治不好，朝廷里刚回报来，梁琴城出现一个治病救人的红衣神女，正要最后再试一把，却让南云芷这半个时辰就治好了？
斓芷披了件月白的披风，握着南云芷的手，有些激动
地说道，“云芷，这样，你就把我治好了？”
南云芷笑了笑，南云斓却是笑说道，“姑姑，我这个妹妹可神通广大着呢，她可是你们梁琴城中有名的红衣神女啊！”
斓芷怔怔望着含笑的南云芷，原来是她啊……
心中的愧疚又加深几分。
“姑姑，快要天明了，我和妹妹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南云斓拱手道，对南云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走了。
南云芷也礼貌退下床榻之下，和南云斓站在同排，两人对斓芷鞠了一躬，“姑姑早些休息，打扰了……”两人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斓芷深深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昔日与好姐妹约定，两人吃穿共享，生死与共，两人生的孩子都要用对方的名字，可故事的结局却是，望月死了，她还不能照拂望月的孩子，反被望月的孩子所救……
“云斓，云芷……”
他们二人双双停住脚步，回头望向斓芷。
斓芷缓缓绽了一个笑容出来，慈祥又苦涩。
“云攸和苍黎之间的事，我实在不便管……只是，我承诺于你们，只要我在，绝不会让云攸再度面临亡国的危险……这，是我仅仅能承诺于你们的事了……”
宫殿空他妈的*的，她的声音在这里回响，余音阵阵。
斓芷纤瘦无比，穿着飘然如仙的白衣，好像一阵柔和的清风，让南云斓和南云芷不忍心再责怪她。
她不光是望月的姐妹，更是风阑百姓的依靠，是玢月的生母……
南云斓双手作揖，对斓芷又是深深鞠躬，“谢谢姑姑，为我云攸周全……”
南云芷也垂眸颔首，微微低了低头，算作承了斓芷的情，他们也没什么好责怪斓芷的，斓芷她毕竟不是圣人，怎么能要求人家舍了女儿，来帮外人呢？换做是她南云芷，恐怕还没她这么好。
两人退出殿外时，天空的黑色像是水洗了褪色似的，渐渐磨出了灰白的颜色，快要接近天亮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也离积劳成疾不远了。
早上的露水重，凉爽无比，兄妹两人睡意全无，顺着宫中的花园小路慢慢往自己住的寝殿走去。
“这下可好了，咱们来的主要目的也没能达成……”南云芷惋惜道。
南云斓思考了下，“什么主要目的？”他不认为拉拢风阑去对付苍黎，这是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来之前订立过什么主要目的……不就是来看看斓芷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南云芷看看哥哥，便无奈地便叹气便走，“唉……斓芷女帝心中的好女婿，不是你这样的……联姻这事儿，咱们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回去后你等着国师天天去找你吧……”说到这里，她同情地笑望了南云斓一眼。
想到玢月，南云斓脸一臭，随即他笑的促狭，“云芷，你猜，我要是对国师说，求亲这事是你搅黄的，国师会把你怎么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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