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舞娘 第六十六章 母亲（上）
宋沥最近因为一票事情焦头烂额，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见妈妈了。但是通电话时现母亲近来心情极好，好像交到很多朋友，还经常不在家里。宋沥稍稍放心，本来他陪伴母亲的时候并不很多，平时一个人在家，不是不寂寞的。但母亲说她寂寞了一辈子，并不怕这些，还说他们有自己的世界，也并不让他们兄妹常来。
不过母亲一向深居简出、行事低调，在外面也绝口不提新宋总裁是她儿子的事，所有倒是不怕有人别有居心故意接近。
宋沥提了些母亲平时爱吃的东西，一见门就现她正系了个围裙在客厅里讲电话：
“－－那怎么行，说好要来的，你不许变卦！”
“－－我知道老板娘忙，她忙你自己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在厨房呢，就是你上回教我做的那个甜馅包子，你来尝尝，这回准行了！”
“－－对啊，我忙了一早上，你不来就是对不起我！”
“－－哎，你就嘴头讲得好听，那我就拿出阿姨的款儿来，你今天若是不来，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好好好，晚来一会儿，晚来一会儿，来就好，你乖哈！”
半晌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宋沥笑了笑，母亲确实开朗很多，他几乎都很少可以见到母亲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的情形，看来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谢谢母亲的新朋友！
“啊呀，沥，你来啦！”宋母此时才看到他，忙笑着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宋沥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她的语气像是不怎么期待见到他似的，“看来我打扰了您请客吧，那我只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宋母作势举手要打他，“去，你这个臭小子，跟我这贫嘴！”然后推他去客厅，“我先把东西放厨房去，再收拾一下，你先自己坐会儿。”
“好啦，您去吧，真把我当客人了！”宋沥把母亲推去厨房。
因为母亲喜欢清静，总说平日里做点简单的家务活全当解闷了，所以执意不要佣人，只请了小时工。
宋沥在沙上百无聊赖的坐没多一会儿，忽然手机响起来，取出一看，原来是程昱。
宋沥不禁微锁眉头，他们两个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按了接听键，“昱！”
“宋沥，你在哪呢？”
“在我妈这里，你最近忙什么呢？连个人影都不见！”
“咳，”程昱的声音忽然有些晦涩，顿了顿才说：“确实是在忙些事的。我过去找你吧，反正我总也没看到伯母了！”
“好，那你来吧！”
宋沥挂了电话，看到母亲正巧出来。
“妈，一会儿程昱过来！”
母亲笑道：“哦，来吧，我也挺想他的！”然后笑了笑又说：“呵呵，那孩子，我还记得你刚把我接过来那段日子，咱们隔了几年没见，你连话都不会和妈妈说了，每天过来又不知说什么，见了面就尴尴尬尬的坐着，幸好有程昱活泼泼的，每每从中插科打诨，伯母长伯母短的喊着，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没话也勾着大家说话，慢慢的才好了。”
宋沥想起从前的事，也不由得笑道：“那您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天天憋着想揍程昱一顿呢，我觉得您对他比对我亲热多了。我好容易找回妈妈来，还被他抢走一多半！”
“傻孩子，怎么会呢，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和小盈更重要了。”宋母也笑了一阵，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娓娓道：“说到小盈，她的心思我这当妈的也知道。我有一阵子还真像让昱给我做个女婿呢，可是后来我冷眼看着，他们俩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也只好算了。”
宋沥笑了一下，心思不由得又想到别的上面。
宋母又很高兴的说：“这回我认识的这个女孩子，人品长相性情都没说的。我想给程昱介绍看看，可是又想这么出众的女孩子，肯定名花有主了。干脆认个干女儿算了！”
宋沥见母亲一提起她这小友就兴致高昂、眉飞色舞的样子，即使不太感兴趣也故意的凑趣让母亲高兴：“哦？她有这样好？那我还真是想见见呢！”
宋母果然很开心兴奋的接口：“那当然，一会儿她来了你就知道我说得不错，连小盈加上你们柳伊都不及她！”
宋沥被“你们柳伊”几个字刺了一下，只勉强笑了笑，没有言语。
母亲看到他眉眼之间落寞的神色，心中一动，握住宋沥的手，轻柔似水的说道：“孩子，那唐晓芙，你还没把她找回来么？”
本来宋沥结婚时宋母因为不想见宋家的人所以并没出席。也知道儿子为了新宋才娶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妻，还被人指点嘲笑。所以怕勾起伤心事几乎没问过他这些。直到前不久有一天宋沥喝得酩酊大醉的跑到她这里，像个小娃娃似的在她怀里哭。从宋沥5岁之后，即使是他们母子被迫分开的那次，甚至后来他们重逢，她都没见过他掉眼泪。在她心里，这个儿子真的是像大山一样坚强伟岸、为她们挡风遮雨的，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感觉棘手，工作上的事情他解决起来像切大白菜一样简单；感情上柳伊也是对他死心塌地比他对人家似乎来得更热情更上心。所以当她看到儿子忽然脆弱无比、难过得仿佛心都碎了时，真的把她吓坏了。后来第二天宋沥酒醒了，又恢复了一贯冷静自持的模样。架不住她再三询问，才简单和她说了唐晓芙的事，大概意思就是说他蓄谋已久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商业上尔虞我诈那套对待唐晓芙，可是终于把人家逼得离了婚并且一走了之，他才现仿佛对她有了感情。
宋沥听到母亲提唐晓芙，心中一痛，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她了，天上人间“斗舞”的决战之夜，方君颉抱着她出现在灯光大亮之后，一个春风得意，仿佛怀中拥着天下至宝；一个娇羞无限但似乎找到依靠踏实无比。那情景像烙印烙在他心底，总也好不了、忘不掉。而且不能碰，一碰就痛心入骨、鲜血横流。
他后来在某个商业酒会上见过他们一次，宛若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携手出现，自然赢得赞许声阵阵。当时他借故走开了，并没有与他们碰面，从那之后，类似只要方君颉可能出现的场合，他都尽量能免则免。
宋沥疲惫不堪的摇摇头，虽然他十分想和母亲述说从前他和唐晓芙的点点滴滴。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时候。尤其母亲此时心情很好，他并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她。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故作轻快的问：“妈，您那小友叫什么，多大年纪了？”
宋母见他并不想说，也没有勉强，“她和小盈差不多大，叫傅”
正说到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宋母起身去开门，“一定是程昱，小棠来不了这么快！”
宋沥满腹心事，并未十分听清母亲说的，兀自坐着出神。
片刻工夫，宋母进来客厅，边笑道：“沥，你看看是谁来了，我还说，是不是你两个事先定好的？”
在母亲身后进来的俏丽身影，居然是柳伊。看到宋沥，仿佛很惊讶没想到的样子，“咦，沥你也在啊，太巧了。”
宋沥不禁眉头一皱，但是很快笑道：“哦，你来啦！”
柳伊回身拉着宋母的手，笑吟吟道：“前些日子我爸他们副总回老家带了些土特产回来，他知道阿姨喜欢这些东西赶着让我给您送过来！最近我也是忙，总也没能抽出空来看看您！您身体还好么？”
“挺好的，总让你们掂记着我”宋母接过那些东西去厨房，“来就来呗，这些留给你爸吃就好了，大老远的还拎这么沉的东西！快进去坐，歇一会儿吧！”
柳伊坐到宋沥身边，“沥，你什么时候来的？今天真是巧了！”
“刚来不久！”宋沥浅笑着打量了柳伊一会儿，“确实很巧！”
柳伊稍稍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宋沥笑得有些古怪。因为他总不接她电话，又到处逮不到人，今天也是飞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知道他来了他妈这儿，赶快匆忙准备了一下过来，还好没让她又扑空。
柳伊一脸怜惜的神色，伸手摸摸宋沥的脸颊，柔声道：“最近很忙么？你瘦了！”
宋沥一把握住柳伊的手指，眼睛看着她，脸却稍稍的往旁边一躲。
柳伊脸色僵了一僵，脸色红了又白，两人默不作声的对视了一会儿，柳伊眼中慢慢盈满泪水，凄然欲泣、略带一丝哽咽道：“沥，你怎么了，你如今就这样讨厌我，连碰都不让我碰了么？”
宋沥神色淡淡的，“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最近很忙而已。”缓缓把柳伊的手放到沙上，轻轻的、安慰性的拍了拍。
“可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柳伊十分委屈的轻喊：“就忙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么？我”看到宋母走进客厅，忙咽住下面的话，侧过身子抹了抹眼睛。
宋母端了两杯饮料进来，看到这二人的情景，也怔了一怔。柳伊和宋沥一起几年了，她以为肯定会做她的儿媳妇没跑了。她虽然不太喜欢柳世权那个人，但柳伊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人长得美，个性又温婉娴和，虽然和她之间总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但只要儿子喜欢这又算得了什么。可是现在看来
宋母只好装着没现两人的不对劲儿，搭讪着坐下来，端起一杯饮料给柳伊，“来，伊伊，喝点东西。”
柳伊接过杯子，对宋母挤出一个笑容，勉强喝了一口。
宋母见柳伊泪光点点，却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知道以宋沥现在的心境自然对她有诸多亏欠，又想起她自幼丧母，虽然有父亲百般疼爱，但女孩儿家身边没有妈妈终是怪可怜的，不由得心里一软，伸手拂了拂柳伊额前的头，柔声道：“好孩子，宋沥工作忙，你多担待着他一点儿。”
柳伊一听这温柔窝心的话，眼圈越红了，咬着下唇忍了半晌，眼泪啪嗒啪嗒掉进杯子里，十分楚楚堪怜。
宋母见自己倒劝出眼泪来了，颇有些过意不去的手往脚乱道：“嗳，伊伊，你别哭啊。”赶忙抽过桌上的纸巾给柳伊抹眼泪，边嗔怪的瞪了宋沥一眼，“别难过了，阿姨知道你受了委屈，跟阿姨说说，我给你出气！”
那边宋沥皱着眉头，低低稻了一口气，掏出一只烟慢慢的点上。然后就向后倚在沙上，也并不理会这边一哭一劝的两个人，只若有所思的、默默的在缭绕的烟雾中出神。
柳伊见宋沥无动于衷，干脆一下子抱住宋母的肩，呜呜的哭起来
这时候，门铃响起来。宋母一边安抚怀中的柳伊，一边向宋沥使眼色，“去开门！”
宋沥和程昱进客厅时，柳伊仍然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着，宋母一边给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安慰着什么，见到程昱，宋母仿佛来了救星似的松了一口气，“昱，你来了！”又皱着眉头“哎哟”了一声：“怎么这些日子没见，你瘦成这副样子？”
程昱很轻佻的眉头一挑，一脸求之不得的神色：“真的？伯母！真的有瘦？我减肥呢，太好了！”
宋母被他逗笑了，“净瞎说，你哪里胖？”走到他身前仔细地端详了下，有些担心的正色道：“看你眼睛都沤窝进去了，工作很忙吗？”
程昱无所谓的甩甩头，“不忙，就是最近有点闹心的事。”伸手轻轻的拍拍宋母的脸，十分亲热的调侃道：“不过伯母最近可是胖了呢，白胖白胖的，越显得慈眉善目，像个菩萨似的。”
宋母不禁用拳头轻垂程昱的肩，“臭小子，拿伯母开心起来！”
程昱握了宋母的手，笑了一阵，低头看着柳伊，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微微眯着眼睛道：“伊伊也在这里？”
柳伊抹干眼泪，面色潮红掸起头笑了笑：“昱，你来啦！”
程昱嘴角一翘，笑着点点头。
宋母知道他们三人关系非同寻常，不比外人，不由得想让程昱给宋沥和柳伊两人合劝合劝，免得一会儿傅晓棠来了，他们还疙疙瘩瘩的。于是笑道：“伊伊正难过呢！我一说倒勾起孩子的伤心来。昱你来得正好，你们年轻人好说话，快帮我劝劝她，沥你又在这，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不就没事了！”
程昱“咳”了一声，半晌才微微低着头慢吞吞的道：“我还敢管他们？我就是因为太爱多管闲事了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这句话本来是自语，看三个人有迷惑有同情有了然的、表情各异的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对着宋母笑道：“好好，我管，看把您急得，您放心，有我在呢，保管一会儿就让他们和好还不成么？”
宋母本来听他那句话有些云里雾里，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起身道：“好吧，伯母把他们俩交给你，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东西哈！”又点了点程昱，“你弄不好他们一会儿碗都给你刷！”然后就进厨房去了。
程昱看着宋母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也点了一只烟吸着，对宋沥道：“你们一起来的？真是，你们一年也难得吵次架，怎么专拣在老人家面前闹！”
宋沥不置可否，柳伊深深吸了口气，也没有说话。
程昱抽着烟，看了一会儿柳伊，忽然道：“伊伊，最近忙些什么呢？”
“还不就是那些事。”柳伊含糊的答道。但总觉得程昱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不像从前满是欣赏和爱慕，反而又锐利又含着些探寻的意味，仿佛是一把刀子，要把她一层一层剖开似的。不由得问道：“你呢？你好像真的瘦了呢？”脸上带了关切的神色。
程昱吸了一口烟，轻描淡写道：“我和辛培培在一起。”
柳伊心中一凛，掩饰的“哦”了一声，“哪个辛培培？”
“不就是”天上人间“的辛培培，这次”斗舞“拿了亚军的。”程昱咧嘴笑了一下，忽然眼睛一翻盯住柳伊，“怎么，你不认识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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