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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习惯

8.习惯

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明明只是块玻璃碴子,只是在爱情的光线折射下也曾让她一度误以为是块宝石。

——何晓曼

晓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破旧的仓库里,而且还被捆得结结实实。吃惊之余,她依稀记起昨晚在夜店里跟邵杰喝酒来着,后来喝醉了,出了夜店,邵杰要送她回家,她不肯,两人争执起来……

难道是邵杰将她绑到这里来的吗?晓曼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抬头打量四周,发现有两个人窝在离她很远的一张破旧的沙发里,似乎在睡大觉。

“喂,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此情此景之下,晓曼心里有了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好像她被绑架了!

两个正在打盹的男人被她吵醒,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只瞥了她一眼,就很不耐烦地说:“嚷什么?为了把你弄来,兄弟可是大半夜没合眼!现在时间还早,闭上嘴巴,别吵我们睡觉!”

晓曼见那两个人继续呼呼大睡,不由更急了。她俯首观察自己,发现她坐着被捆在一根柱子上,双腿倒没捆,双臂被反剪到背后,丝毫动弹不得。

她怎么会被人绑架呢?绑架她的人到底有什么阴谋?这些问题晓曼统统都不知道。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有头绪。

好在没等多久,仓库的门又打开了,那两个准备继续睡大觉的人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冲进来的人弯腰点头:“九哥来了!”

走进来的是几个面目凶恶身材彪悍的男人,其中那个被称作九哥的领头大约有一米九的个头,昂首阔步的走姿让晓曼微微一动。只有受过特别训练的人才会有这种走姿——标准的军人步履!

难道这人当过兵?晓曼打量了这人几眼,完全陌生,她根本不认识他。“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我爸爸已经去世了,家里根本没有钱!”

九哥冷哂一声,说:“不要你的钱!”

“那你们想要什么?”晓曼紧张起来,难道这些匪徒想劫色吗?或者说直接想要她的命!她到底得罪了谁?瞬间,一个名字浮上脑海,她脱口喊问道:“是不是段逸枫指使你们绑架我的!”

九哥怔了怔,骂道:“多嘴多舌的女人,知道得太多只会死得更快!”

是段逸枫吗?晓曼的清眸几乎喷出火!很好,这个阴毒的男人再次打破他无耻险恶的记录,更上一个台阶了!居然使出这样的阴招来害她,她真想扒开他的心看看是黑的还是紫的!

“九哥,在冷彬来这里之前我们怎么做?要不要轮了这个女孩?给冷彬一顶现成的绿帽子戴?”其中一个大汉问领头的那个。

九哥摇头,坚决地道:“不行,老大说了,暂时不许碰她!”

晓曼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原来这帮人的目标竟然是冷彬。抓她来这里只是以她做饵,引诱冷彬上钩!想了想,便提醒道:“你们要想清楚,冷彬是市长,如果伤害到他你们要罪加一等的!现在放了我,我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不会指控你们,怎么样?”

她的话当然不会起任何的作用,相反还引来这些人不屑的哈哈大笑:“这个丫头挺有趣的,居然跟我们谈条件!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哈哈,拿我们当傻子啊!”

有一个匪徒凑近前,伸手扳起她的脸蛋,啧啧道:“长得真漂亮,九哥,就让兄弟们用一用她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她马上就是市长夫人,估计不会把这事嚷出去,完事后给她穿好衣服,只要她自己不说,冷彬就不会知道!”

“不行!”九哥不耐烦地训斥道:“你们几个别只顾色迷心窍,办正事要紧呢!”

什么是正事?将冷彬引诱到这里来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吗?晓曼的心悬在半空,她不知道这些人准备怎么对付冷彬。不过她相信依冷彬的机智和灵活,他一定会报警的!

“假如冷彬报警,我们就当场撕票!”九哥似乎看透了晓曼的心理,冷笑道:“考验你男人真心的机会来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敢来!”

晓曼心里一沉,冷彬那么聪明的男子,明知道这里是个陷阱,怎么会冒险跑来呢?他的第一选择当然是报警,由他亲自指挥来营救她。她果然是个麻烦精,总是给他添乱。

苦涩地笑了笑,她镇定地对这些人说:“冷市长不会来的!这里很快就要被警察包围了,你们是留下来跟警察的真枪实弹斗争呢,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溜之大吉为妙?”

九哥看着她,摇摇头,阴阳怪气地:“我们有你做人质怕什么!冷市长没过门的小娇妻,还没爱够呢,怎么舍得拿你冒险?他一定会乖乖地听话亲自一人来接你回去!放心,干我们这行的一诺千金,说话算数,只要他真敢一个人来,我们就让你一根头发不少地离开!”

“妄想,他不会来的!来也是带着警察抓你们!”生死之际,晓曼才懂得世间一切都是虚的,唯有生命最真实。假如这次她能逃过此劫,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地灰心丧气。

九哥搜出了她的手机,找到冷彬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阴恻恻地说:“那就看看他的表现是不是真会让我们失望!”

冷彬开车十万火急地赶到私人医院,特级贵宾病房里,邵杰刚刚苏醒。

看着这个一头雾水的男人,冷彬不由怒气驳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斥问:“晓曼呢?到底怎么回事?”

邵杰摸了摸犹疼痛不已的后脑勺,不耐烦地推搡开冷彬揪他衣领的手,皱眉道:“我怎么知道,我被人打昏了!”

“你这个混蛋!”冷彬气得照着他的下巴给了他一拳,“如果不是你缠着她喝酒把她灌醉了,她怎么会遭人绑架!”

听冷彬的口气就知道他已经去夜色撩人做了调查,邵杰刚刚恢复知觉,自己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记得他好像遭人背后袭击。摸摸自己被打疼的下巴,他问道:“晓曼被谁绑架了?绑架她干什么?”

冷彬看着这个跟他一直不对路的男人,恨不得再给他一拳,不过他还是克制下了情绪,薄唇紧抿,俊面如罩寒冰。“如果我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问你了!”

“关我什么事?”邵杰耸耸肩,吊尔郎当地说:“我只是陪她喝酒,她喝高了非闹着要上我的车,如果不是碰巧被人绑了,也许现在她正躺在我的**睡大觉呢!”

冷彬知道邵杰故意激怒他,自从乔子爱投进邵杰的怀抱,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就势同水火。此时听了邵杰的话,虽然明知道他多半是在胡说八道,但心里就是怒潮汹涌难以自抑。

逼近他一步,他咬牙低声道:“你跟乔子爱的事情与我无关,但你跟我的未婚妻喝酒还故意把她灌醉又害她被绑架你就脱不了干系!假如这次她出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切,”邵杰故作不屑地冷笑:“冷市长本领通天,这不正是你表现对她感情忠贞的绝佳机会嘛!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制造了这么个机会才对!”

“混蛋!”冷彬攥紧拳头,凤目燃烧着怒火。新仇旧怨积在一起,恨不得立刻跟邵杰狠狠打一架。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不能浪费时间。

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拿起一看,显示的居然是晓曼的号码。他连忙接通,素来温和淡定的嗓音竟也微微发颤:“晓曼,你在哪里?”

“冷市长,久仰!”里面却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眸色一沉,冷彬薄唇抿得几不可见,良久,才淡淡地问道:“阁下是哪位?”

“哈哈,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冷市长不会认识我!不过,你应该认识你未婚妻的手机号吧!她现在在我们的手上,你放心,我们没动她,虽然她美得足够让正常的男人兽性大发,哈哈……”

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倏然收紧,指关节已隐隐泛白,他冷冷地打断对方猥亵的笑声,“别动她,要什么条件,你们随便开!”

“好,痛快!就知道冷市长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自己来,不许带一个人,更不许报警,如果被我听见任何风吹草动,我就立刻废了你的女人!”电话里的声音变得阴狠而歹毒。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在一片寂静中,听到冷彬略微沙哑的回答;“我答应你的条件,绝不报警,自己一个人过去接她,请报上地址。”

“靠,现在要地址?你以为老子傻啊?先考验下你的诚意,自己开车到XX区的郊外,绕着郊区公园先转三圈,然后等我的答复!”

冷彬平静地道:“好,你的条件我都照办,可不可让我听听我未婚妻的声音?”

“可以!”这个要求被很痛快地满足了,接着就听到话筒里响起女子熟悉的声音,既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也没有如寻常女子一般惊惶哭泣,她很清脆地说:“冷少你千万不要亲自来!他们的目标是你,要对你不利!你只管坐镇指挥,出动警车抓住他们!如果我死了,别忘了把这个领头叫九哥的枪毙……呃……”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显然挨了一记,被打断!冷彬俊眉紧蹙,寒声警告道:“别动她!我马上过去!”

时间显得很漫长,晓曼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看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居然还笑得出来:“段逸枫给了你们多少钱?最好要想清楚,他给的价钱值不值得你们跟政府做对!”

冷彬是市长,袭击市长的罪名更加严重,除非他们事后能逃到国外去,否则政府肯定会大批出警四处抓捕通辑他们!

“臭丫头,闭上你的嘴!”九哥脸上的横肉一抖,愈显凶恶:“老子敢做就敢当,不用你絮叨!”

真是段逸枫指使的!晓曼的心底更凉,她想不到他真的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报复冷彬,为了替方翰毅出气,他竟然拿她当诱饵来对付冷彬。

讥嘲地笑了笑,晓曼靠在冰凉的柱子上,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冷彬独自开车去了郊外,真的围着郊区公园转了三圈才重拨了那个号码,可是却已经关机。

他知道,这些人狡猾异常,怕警方会根据电波判断出他们藏身的所在地。没办法,他只好在原地焦灼地等待着绑匪下一步的命令。

好在,并没让他等多久,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换了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冷市长,你很听话嘛,很好!其实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亲自走一趟,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至于你的女人,放心,我们说话算数不会动她!当然,前提是你得乖乖地照我们的吩咐做,否则,我一枪废了她!”阴恻恻的声音毫不掩饰凶狠。

“我知道,现在我就独身一个人!只要你们别伤害她,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冷彬竭力稳住他们。

因为晓曼几次试图为冷彬提供地点线索,结果惹恼了大块头,被塞住了嘴巴。口不能言的她,只能听着冷彬像傻瓜般被他们指挥着四处转圈。

冷彬那样睿智的男人,肯定有他的打算,晓曼不断地说服自己,他一定都在各方面做好了安排,布置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一声令下拿下这些匪徒!

可是,等到她看见冷彬真的只身来到这里的时候,不止是傻眼了,而是整个人都傻掉了!

怎么可能?晓曼瞪大清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张嘴骂他两句,无奈被塞着嘴巴,发不出来声音,只能用目光来表达她对他的极度鄙视。

冷彬啊冷彬,你吃错药了还是没睡醒?居然真的一个人跑来了!我都跟你说了,这些人是冲你来的,你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跑来,你以为是闹着玩吗?不知道这些歹徒有多么凶残,他们会杀人的!

可惜,冷彬听不见她的心声,而且还错把她的鄙视当成了对他的感激,对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别害怕,我来了,他们就不会再伤害你!”

这句话害得晓曼差点当场滴下眼泪!难道他就怕他们会伤害她,所以才冒着生命跑来送死……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把她当回事!她何晓曼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这么有份量?

作为他用来报复前女友的工具,他对她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高昂了些?这个男人有时候也不是很精明哦,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也去做!

晓曼恶狠狠地想着,她拒绝去研究深层次的东西,那些东西她不敢想也不敢碰!

“冷市长好胆量,真的为了美人甘愿舍弃性命,佩服!”九哥嘴里说着赞扬的话,可是一双凶残的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就像野兽看到猎物送上门,迫不及待地要扑上去撕咬。

“跟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怎么处置我随便,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为难她!”冷彬这样说着,再次向晓曼投去深情的一瞥。

这次总不会是错觉吧!他真的……真的如此在乎她!晓曼心口一酸,两行清泪便滴落下来。

“很好!既然冷市长如此痛快,那我们弟兄也不为难你!听好游戏规则,能玩得起我们就放了她!”九哥咧了咧大嘴巴,打个响指。

冷彬看着四面包抄上来的匪徒,很淡定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动不摇。

晓曼心急如火,不知道他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还不快点叫外面的警察进来。想提醒他一句,但嘴巴被塞,只能发出模糊的嗯嗯声。

不容她多想什么,这些人就开始对冷彬下手了。他们群起攻之,拳脚并用,毫不客气地殴打着那个如玉树临风般俊美的男子。

晓曼诧异地瞠大清眸,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动手了!难道他们将冷彬引来什么事情都不要他做,只是想揍他一顿吗?

冷彬毫不还手,任由他们往死里群殴。开始他还能勉强站直身子,后来便弯下腰,既使这个时候,他还是没忘记嘱咐晓曼:“闭上眼睛,别看!”

“呜……”原本就蓄满眼眶的泪水顿时洪水开闸般奔泄出来,她涕泪横流,间歇性地抽咽着,滂沱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只能透过重重泪雾看着那围在中间被殴打到已经弯下腰的男子。

狠狠地揍了一会儿,既使冷彬已经浑身是伤,其中一个似乎还是不解气,抄起一块旧木板对着他的脊背狠狠地抽下去,颀长的身躯晃了晃,终于倒在地。

“呜呜……”不要打他,求你们不要打他!如果不是嘴里塞了布,晓曼简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都是她害了他,为什么她总是不肯相信他!

哪次困窘的时候不是冷彬在帮她救她?哪次她任性妄为他没有包容她?他什么时候伤害过她欺骗过她?没有!

就算他跟她结婚的目的也只是她听乔子爱和邵杰的话才断定他把她当成了报复的工具,而她都没有耐心和信心容他说两句辩解的话!

都是她的错!假如她不跟他闹别扭,不跑到夜店去跟邵杰喝酒,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冷彬,我以为你真是无所不能的天神,原来是个超级大笨蛋大傻瓜!你居然只身一人跑来挨揍,脑子进水还是被门撞了?为什么不通知警察局?为什么不布置天罗地网?你的智商呢?你的谋略呢?对付这些凶恶歹徒为什么你要用最笨的法子?

女子泣不成声,简直悔青了肠子,在心里将冷彬骂了千遍却自责了一万遍!套用她曾经赠给段逸枫的一句话,真想找根绳子去上吊,以死谢罪!

“行了!”九哥看着冷彬倒地不起,整个人浑身都是血,知道再打下去会出人命,便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停手。

那些歹徒这才停止群殴,其中一人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冷彬,残佞地笑着说:“原来风度翩翩的冷市长也有今天的惨相!哈哈,真该给他拍几张特写照片!”

“当然要拍,这样的奇景难得一见,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九哥当真拿出相机,对着冷彬拍了几张,这才示意众人跟他一起走。

仓库里终于恢复了寂静,只有女子压抑的低泣,她想问问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还有气吗?可是她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一串模糊的呜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的身躯微微动了下,然后他已经流血的手指也动了下,晓曼见此情景知道他已经苏醒过来,便连忙发出嗯嗯的声音鼓励他快点起来。

好像听到了她的鼓励,冷彬发出低低的一声申吟,这才用胳膊撑着地面,一点点地爬起身。

他颀长的身躯慢慢立起,好像放慢的镜头般在晓曼的眼前晃动,她的心里眼里都再也看不到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一心一意地给他鼓劲:冷彬,加油!站起来,你是好样的!

男子一如既往,从没有让她失望过。在她含泪的目光注视下,慢慢地站直了英挺的矫躯。

“呜呜……呜……”晓曼哭起来,看着血人般的他慢慢走近,俯身给她解开绳索的时候,熟悉的清淡芬芳已经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身体终获自由,晓曼起身第一件事情就是扯掉嘴里塞的布,抱住冷彬哽咽道:“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报警?”

“傻瓜,”他的嘴角在不停地流血,好像被什么东西扎破了,不过他的笑容却依然恬淡,声音温润如故,没有气恼没有埋怨没有激忿,有的只是一声浅浅的叹息:“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假如报警让他们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撕票怎么办?”

他们撕票怎么办?他就担心她会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用这种最笨的法子来救她?晓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难休:“你才是傻瓜!如果你被他们打死怎么办?”

冷彬摸摸她的腮帮,安慰道:“别哭了,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说好好的,好什么好!”晓曼担心地观察他嘴角的伤口,好像是摔倒在地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扎破了,“伤口好深,会不会毁容破相?”

“毁容?”冷彬怔了怔,既而神色严肃地说:“晓曼,我是为了救你才毁容的,你得对我负责不能再抛弃我!”

“……咳!”晓曼正哭得厉害,突然听到他这样说,差点呛到。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怀疑他就是故意的!她擂他一记粉拳,发现他直吸气才省起他还有重伤在身,连连自责:“对不起啊,我忘了……唉,我们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两人搀扶着一起走出仓库,冷彬的车子就停在外面,上了车,冷彬坐在副座上,晓曼开车,驱车载他去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诊治和X光透视检查,确定冷彬两根肋骨骨裂缝,其他都是皮外伤。

经过一番治疗处理,冷彬被从外伤急诊室推往特级护理病房。晓曼一直跟随着他,在他接受医生矫治骨裂缝的时候,因为不能打麻药,他疼得额头直渗汗珠,她便紧握着他的手给他鼓励,两人自始至终都握在一起,目光也没有离开彼此。

晓曼感觉经过这次劫难,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原本的生疏客套猜疑都在他单身匹马出现在匪徒面前毫不还手地任由他们群殴时,全部烟消云散。

生死关头,可以对她以命相护的男子,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因为吃过段逸枫的亏,她以为不肯出口说爱的男子就是不爱,可是冷彬用他的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他对她绝无二心!

“疼的话就哼几声,别硬撑着。现在你是伤员不是市长,不必顾及面子问题!”晓曼边帮他擦额头的汗滴,边低声说道。她怕他顾及领导的形象问题不肯喊疼,心里很不忍。

“不是很疼!”男子微笑着轻轻摇头,说:“以前我在野战军部队,有一次执行任务,左臂受伤骨折,骨头碴子都从皮肉里扎出来,从出事地点到医院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忍过来了!”

可怜的娃儿,原来吃过的苦头不止这次!晓曼原以为他就是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公子哥,什么磨砺挫折都没有经历过。前些日子听说他参加过野战军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听到他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经历,不由更对他刮目相看。原来人真是不可貌相的,冷美男不止外表出色,而且还是个钢筋铁骨的好男儿!

她陪着医生护士将冷彬从急诊室推到特级护士病房的时候,路上趁着那些医生护士不注意,偷偷地飞快在男子的唇角印下一吻。她吻的是他受伤已经包扎的唇角,并在心里暗暗发誓,假如他变成个疤脸或者豁唇,她也绝不会嫌弃他。

男子为她的主动亲近而浅浅勾唇,狭长的凤目含着一抹柔柔的情愫,凝睨着她。两人就这样一路脉脉相视,直到病房。

几位早就守候在病房门前的领导和一些朋友见冷彬被推过来,连忙迎上前问候。

“冷少怎么样?伤得厉害吗?”

“冷市长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危险?”

“冷少,几天没见,以为你跟老婆提前度蜜月去了,现在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

医生和护士依然将病人推进病房,并不因为这些人的殷勤问候而稍停留。晓曼微蹙秀眉,觉得这些人真是讨厌透了,看着冷彬伤得如此严重,不走开些让他安静休息,还一个劲地聒噪不休。

好在安顿好冷彬后,医生神色严肃地对着这些七嘴八舌的人说:“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改天再来探望他!”

可惜,医生的话毫无作用,这些人谁都不肯走。几位局长要说跟冷市长汇报工作,几位朋友也不肯走,说有话要跟冷少说。

好在冷彬的精神还算不错,让晓曼扶他靠着床背坐起,示意这些来客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

特级护理病房豪华如宾馆,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几位局长在问候了冷彬之后这才都落座,护士端上茶水和水果。

裴天楚坐在冷彬的身边,跟他说梁峻涛已经回北京了,不然也会来看他。刚刚打来电话问候了他的伤势,听说不是很严重才打消重新返回A市的计划。

冷彬点点头,目光转向一位年轻的刑警队长,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这位刑警队长是跟随冷彬一起从北京调来的,名叫吴军卓,是他的得力下属。此时听冷彬问,便拿出一叠调查资料,汇报道:“初步认定是一个名叫‘银狼帮’的黑社会组织成员有预谋地绑架了何晓曼,然后引诱冷市长出面营救,借机达到报复的目的。人质没有损伤,没有勒索钱财,纯粹就是冲着冷市长的报复性殴打。”

冷彬点点头,又问道:“有没有追查到方翰毅的下落?”

“方翰毅潜逃后,一直下落不明。听说他已经逃出国外,这个说法还有待证实。他的准女婿段逸枫最近行事低调,几乎都不在公众场合露面。此次绑架案,他是重大嫌疑人,却一直没有找到证据,不过已经查到他跟银狼帮的少主冯州龙曾经在特种军部队做过战友,两人交情深厚,不排除冯州龙替朋友出头报仇的可能性。”吴军卓是个出色的侦察员,以前跟随冷彬在野战军部队做侦察,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这次冷彬空降到A市,他主动请缨也跟随着一起来了。

晓曼听着吴军卓的分析,觉得他说得很对。虽然案子还没有侦破,也暂时找不到指证段逸枫的证据,但总体来说,基本有了大体的眉目。

其实,整件案子很简单,就因为冷彬替晓曼出头,将方翰毅拉下马,方翰毅的准女婿段逸枫便怀恨在心,找了个机会绑架晓曼,然后再威胁冷彬独身前往,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替方翰毅报仇。

“方翰毅确实有受贿,政府并没有冤枉他,冷市长也只是禀公处置,段逸枫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对市长他也敢动手,我看他是太久没打狂犬疫苗了!”晓曼恨不得立刻找段逸枫理论去。不过想到人跟畜牲是无法讲理的,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的疯犬还是关在监狱里比较合适。

冷彬拍拍她的手背,勾唇道:“别激动,这次的事情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段逸枫脱不了干系不假,不过要想拿到他参与其中的证据恐怕并不容易。”

晓曼知道段逸枫行事严谨,既然敢出手当然是筹划得万无一失,他肯定有充足置身事外的有利证据。只是她也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段逸枫既然做了,就早晚要让他付出代价!

方若蕊摆弄着一叠照片,看着照片上的男子被打得浑身是血,美眸闪过一抹解恨的兴奋。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甚满意,为什么何晓曼可以安然无恙?

将那叠照片抛在桌子上,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因为男子正站在宽阔的落地窗前默默地抽着烟。

“逸枫,”她从他的背后伸出柔软的玉臂紧紧地环绕着他矫健的身躯,将玲珑有致的娇躯紧紧地贴着他,有些难过地说:“就算打了冷彬一顿又怎么样?爸爸还是逃犯,他还要整天东躲西藏,不能正大光明地见人!是冷彬和何晓曼将他害成现在这样,他们还害死了我们的宝宝……”

段逸枫慢慢转过身,将忿懑难平的女子揽进怀里,大手轻轻抚上她沾着泪痕的美丽脸庞,轻声地问道:“你是嫌对冷彬的惩罚太轻了?”

“不是……”方若蕊不甘心地咬了咬银牙,她就不明白素来那么聪明睿智的男人,为何有时反应如此迟钝?是无心?还是有意!含泪的美眸闪动,她哽咽道:“其实最恨我爸爸的人是何晓曼,冷彬只是她用来报复的工具罢了!这次她居然毫发无损,逸枫你说对她是不是太宽容了?”

方若蕊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在等段逸枫的一个解释。不过段逸枫也没有让她失望,俯首吻了吻她美丽的脸,回答道:“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何晓曼!这次只是对她的一个警告,算是我还她的亏欠。假如今后她还敢猖狂,休怪我对她无情!”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僵默,良久,方若蕊才睨着男子的黑眸,一字一句地提醒:“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俩都不欠她的!”

他是说过这样的话吗?也许吧!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为什么这次他没有让人动她?

三年朝夕相处,就算养只宠物也会多少有点感情,他到底还是对她存了几许恻隐之心。

“我说过,她要再敢猖狂我绝不留情!”段逸枫见方若蕊始终难以释怀,就叹口气,允诺:“她再落在我的手上……我让你处置她!”

听了男子的承诺,方若蕊这才破泣为笑,她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掂起脚尖亲了他一口以示奖励。

段逸枫微微失神,他记得晓曼也喜欢用这种方式“奖励”他!相恋三年,他几乎从没有主动吻过她,他们也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上的“接吻”,而她却丝毫不以为忤,还经常用她的香吻做为她开心的赏赐……

“逸枫,经过这次事情,冷彬肯定会提高警惕,要想再得手就不容易了!其实,我也没有想置他们俩于死地,不过必要的惩罚还是要的,不然我爸爸岂不是太冤了?打了冷彬一顿真解恨,对晓曼……她是娇滴滴女子,那些大男人也下不了手打她,不过……如果给冷市长几顶绿帽子戴戴,估计冷彬会更生气!而且为了面子问题,他也可能跟晓曼分手呢!”方若蕊恨不得让那些黑社会的男人轮了何晓曼,把这个令她又恨又妒的女子打进万复不劫的地狱。但碍于她在段逸枫面前一贯保持的“善良宽容”形象又不好说得太直白。她万万没想到段逸枫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何晓曼,想到白白浪费了这样一个可以毁掉宿敌的好机会,就再也淡定不得,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段逸枫侧目看了怀里的女子一眼,他知道她恨她,其实他也恨她!只是为何他还要一遍遍地叮嘱冯州龙,不可以动何晓曼?他为什么要维护那个他厌恶憎恨的女子?

假如这次让人轮了何晓曼,对冷彬的伤害就不止是肉体上的,更是名誉上的沉重打击。冷市长不可能娶一个被轮(蟹)奸的女子,两人分手是必然的结局,这样的结果也正是他想看到的,为何他就是无法对她下手?

微微闭上眼睛,男子喉节窜动,说明外表淡漠的他,心底正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再睁开眼睛,漆黑的墨瞳里一片清冷。他揽着怀里的女子走回到里面,体贴地嘱咐道:“这些事情有我呢,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别太劳神,好好休息。”

“逸枫,”面对男子的关怀,方若蕊美丽的脸庞浮起笑容,她圈着他的健腰,昵声道:“等我的身体好些,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段逸枫挽唇一笑,搂紧她,吻了吻她,说:“挑个好日子,我们举办订婚仪式!”

“你对我真好!”方若蕊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他结实的胸前,美眸满是趁意的微笑。就算她的爸爸也被双规,她也失去了副市长千金的地位,但她跟何晓曼比起来依然是胜利者,因为她成功地让段逸枫爱上了她!

在医院里治疗调养了几天,肋骨轻度裂缝并不影响日常的生活,冷彬的伤势基本没有大碍。因为公务烦忙,他急着出院上班,晓曼却拦着他不许出院。

“你嘴角的伤还没有痊愈,恢复不好万一留下疤……就不好了!官不使病差,就算工作再忙也要等你完全康复了才能去上班嘛!”晓曼看着这样几乎完美的男子,实在不忍让他的俊颜留下任何缺憾。

“假如我嘴角留下疤你会嫌弃?”冷彬见她那么介意他的脸,就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会嫌弃!”见男子的神色有些惴惴,晓曼赶紧用万分肯定的语气安慰道,“你是为了救我才留下的疤痕,我看着会自责啊,所以你一定要把这疤治好!”

“哦,”男子释然一笑,“反正我讨到老婆了,变丑点也无所谓!”

“……”这一刻,晓曼真有被他赖定了的感觉。

为了照顾冷彬,晓曼请了三天假,假期满后,她就白天上班,晚上过来照顾冷彬。

虽说劳累了些,不过晓曼却觉得信心充足。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一个男人在生死关劫之时,肯拿生命做赌注来救她于危难,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的感情?

晓曼要求的东西并不高,她只是希望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宠她怜她闲着无聊时逗她笑,而冷彬刚好可以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他无疑是个极有情趣的男子,温柔优雅又不失风趣,从不会让她有无聊的感觉,不像段逸枫整天板着张冰山脸……怎么又想起他?晓曼狠狠摇头,现在在她心里段逸枫已不止是垃圾,而是可怕的病毒!她一定要想办法消灭他,这个男人不但派人绑架她还将冷彬打得那么惨。

她知道冷彬被踢伤肋骨是段逸枫特意指使人干的,因为当初冷彬曾经为她出头挑战段逸枫,在决斗时段逸枫的肋骨被踢伤。这个男人行事狠辣,有仇必报,这种性格一直没有变。

时间越久,她就会越觉得奇怪,当初她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爱上段逸枫?跟冷彬比起来,他自私冷漠古板而且大男子主义严重,他有什么优点?有什么可以让她念念不忘?

仔细回想一遍,她实在找不到爱他的理由。看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盲目,明明只是块玻璃碴子,在爱情的光线折射下也会让她误以为是块宝石。

早就应该丢掉的!幸好方若蕊及时撬走了他,不然她现在还依然把这块玻璃碴当宝石珍惜着。

十多天后,冷彬嘴角的伤口总算结痂脱落,晓曼认真端详半天,拍着手笑道:“你的嘴角多了个酒窝!”

真的吗?冷彬让护士拿来镜子,仔细一瞧,那个小凹痕还真像天生的酒窝,令他的俊颜愈加生动。

“很好看哦,等于做了次人造酒窝手术!”晓曼伸指轻轻抚触着男子的嘴角,那一点小小的凹陷是为她留下的永久印迹,她有种深深自豪的感觉。

他们之间终于有了某种牵绊,不像以前那样,对男子的柔情她觉得惶惑不真切。经历过这次劫难,他们的感情俱增,两人之间也默契了许多。

“老婆大人喜欢就好!”对于这个“人造酒窝”,冷彬倒没什么特殊感觉,不过见晓曼兴高采烈的样子,他也不禁高兴起来。

“市长大人,今天下午出院吧!”悬了好多天的心总算落回原位,冷彬没有残废也没毁容,而且还多了个小酒窝,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好!”其实他早就想出院了,是晓曼一直拦着他,说不等他嘴角的伤养好就不许他离开医院。

晓曼心情特爽,就在他的“酒窝”上亲了一口,像哄孩子般温柔地说:“乖乖地,我去给你买粥喝!”

开车直奔前两次冷彬带她去喝粥的地方,买了两份鸡丝粥一份燕窝粥还有两屉灌汤小笼包以及两份清爽的凉菜,打好包,她拎着走出长长的青石窄巷。

刚将食物放进车子的后备箱,她就听到有花童清脆地叫卖:“玉兰花喽,好香好美的玉兰花,姐姐买一束吧,才十块钱!”

又是玉兰花开的时节了!晓曼微微叹息,她最喜欢玉兰花独特的清香,每逢这个时节,在路上碰到花童捧着玉兰花,她都会要段逸枫帮她买一束!

今年,她决定自己为自己买一束!挑了一束付了钱,晓曼放在鼻端嗅了嗅,还是那样熟悉的芬芳,只是……多了些物是人非的味道。

花童转过身差点跟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不过随时都没忘记推销她的花:“先生,为女朋友买一束玉兰花吧!很香很美哦!”

那男子刚下车,边打着电话边行色匆匆地走着,显然有什么急事要做。不过听到花童的话,竟然停住脚步。

“……都安排好了?好,就让老九他们在泰国先待一段时间,替我转告他们,这次的事情辛苦他们了……”他一手握着手机讲电话,一手探进衣内取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钞递给花童,用手势示意她帮他选一束。

花童连忙为他挑了束,递给他,给他找钱的时候,却见男子摆摆手,示意不用找了。她心里一喜,连忙用清脆的声音甜甜地祝福道:“谢谢先生,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温柔漂亮,你们的爱情也一定像这玉兰花一样甜美芬芳!”

晓曼手里攥着一束玉兰花,清眸冷冽地看着同样捏着束玉兰花的男子急匆匆地走过来。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

段逸枫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怔了怔,刀刻般冷硬的俊面毫无表情,漠然的黑眸傲慢地扫过她,在瞥见她手里的玉兰花,微微一滞,同时如同被烫到般,将他自己手里捏着的那束刚用一百块钱买的玉兰花抛到了离他最近的那只垃圾筒。

晓曼倒是为他的动作诧异地张大眼睫!其实她半分都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他那束花是为她买的,但他现在的举动却充分说明,他刚才完全是无意识地买下了那束花。

三年了,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原来,摆脱不了习惯依赖的并不止她一人!

两人沉默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繁华的闹市街头,喧嚣的车流人群,隐隐飘浮着玉兰花的清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气息在悄悄蔓延,不动声色却又引人哀伤。

最终,晓曼先转身上车,她将玉兰花放在副座上,嗅着香甜的芬芳,目不斜视地发动开车。

段逸枫眸色一沉,跟过去,冷傲地睨着她,带着几分挑衅地语气问道:“怎么不骂我了?”

晓曼冷睇他一眼,反问:“假如你遇见一摊狗屎,会去踩它吗?”

男子一呆,既而大怒,但不等他再说什么或者有什么动作,她狠踩油门,珍珠色的宝马车便如离弦之箭般奔驰而去,毫无任何的犹豫和迟疑。

原本行色匆匆的他,就这样呆立在烈日高悬的街头,独自站了好久。直到额头被日光晒得渗汗,他才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汗水,有熟悉的淡淡甜香在鼻端飘过,像轻烟般飘渺,那是他手指残留的玉兰花的香气。

这种花香味太浓郁,他并不喜欢,只是因为她喜欢,每当他遇到卖这种花的都会买一束送给她。目光转回刚才抛弃花束的垃圾筒,他竟然再次走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他真的很想看看刚刚被他抛弃的那束花还在不在。可很快连这个可笑的念想都变成了奢侈,因为有一个胖女人拎着大包垃圾抢先一步丢进了垃圾筒。

触目都是垃圾,他蹙紧浓黑的眉峰,到底还是愠怒了!转身,大步向着他的车子走去!至于他刚才匆匆下车的目的,已经完全忘到了脑后。

画室里,晓曼正在专心致卖地画着一幅画,冷彬站在她的身后,微抿薄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作画。

这是幅未完成的风景画,画的是落日下的九清山。女子专注的模样一如既往地吸引着他,他喜欢她的认真劲。

阔别多年后,在九清山相遇,那样美丽的夕阳晚霞,那样美丽的九清山,还有那样美丽的女孩……只是,当时的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他,因为早有一个段逸枫满满地占据了她的世界。

人生好像就是一次次的机缘,出现的不会太早也不会太迟,就在最合适的一刹那。

面对女子陌生的目光和疏离的神情,他不动声色,悄悄收起了那幅她因接到何家旺出事而匆匆丢弃在山上的未完成的画。

他为她在家里建了画室,添置了一应俱全的画具,等着女子推开这间画室的门走进来,然后完成这幅画。

早就做好了这一切,他相信总有一天女子会走进这间画室,画完这幅画。

犹记得晓曼拉开画室的门走进来时,看到这幅被搁置在画架上已画了一半的画稿,清眸中溢出的惊喜和感动,令他觉得他所有努力都值得。

“彬,你竟然帮我收起了这幅画……”一语未尽,女子语声已哽咽。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她的心瞬间向着男子又迈出了一大步。

看着她的欣喜,他笑得云淡风轻,好像他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不值大惊小怪。大手温柔地包裹着她的小手,将她牵到画架前,说:“把它画完吧!”

“可……这里不是九清山啊!”女子这样说着,还是听话地在画架前坐下来,开始用画笔调颜色。

“照着你心里的九清山画就可以,画出最美的晚霞!”冷彬站在她的身后,就像那日在九清山偶遇,淡然而笃定。是他的终是他的,虽然得到的过程曲折了一些。

“嗯!”晓曼开心地应了声,坐在画架前略略思索,就照着心里最美的风景开始创作。美到眩目的夕阳,绚丽的晚霞,再加上儒雅清冷的男子,竟使这幅油画多了种怀旧的诗意。

冷彬轻笑问道:“这个家伙是谁啊?”

“这个家伙嘛……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把我放在心里的,不过我知道这个腹黑的家伙是在乎我的!”晓曼语调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华西苑童年时的相识,她才只有十岁,难道那时她的冷哥哥就悄悄将她放在心里了吗?她并不是个细腻的女子,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随着他的不告而别,她短暂的黯然伤心之后也就慢慢将他放下。

段逸枫的出现填补了他的位置,她很快就将对他的依赖转移到段逸枫的身上。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一年后,冷彬是怀着怎样激动的心情重回华西苑,也不会知道当冷彬看到她身边的位置已被段逸枫替代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再相逢已是陌路,她只知道她曾经温柔的冷哥哥已经不认识她了!而她看着愈加丰神俊朗的他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目光,也缺乏主动上前打招呼的勇气。

就那样擦肩而过,假如两人从此再也没有交集,假如段逸枫没有欺骗抛弃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冷彬心里的怨念。

“晓曼,你从小跟段逸枫一起长大,怎么说只跟他相恋了三年?”男子边欣赏她作画边似不经意地问道。

“提他作什么?”晓曼微微颦眉,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他在华西苑并没有住太久,他爸爸去世后就搬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上大二的时候,方若蕊介绍我重新认识了段逸枫!”

现在想来,那只是两人筹划好的阴谋吧!儿时的记忆太美好,她信任段逸枫,却从未想过,长大后的重逢竟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方若蕊口口声声说段逸枫原本爱的是她,看来也并非信口开河。在晓曼跟段逸枫重逢之前,方若蕊和段逸枫应该已经相恋的。为了帮助方翰毅成功攀上副市长之位,这对狗男女看来是下足了功夫,甚至不惜牺牲段逸枫的色相。

晓曼冷笑,方若蕊真够大方,假如换成她,再大的**也不会拿自己爱的男人去做饵,给别的女人做三年男友!凭这点,这两个果然是天造地设黑心黑肺的一对贱人!

见晓曼不高兴,冷彬也就没有再多问有关段逸枫的事情,他只知道段逸枫曾经占据过晓曼的心。三年,她最美好的初恋给了那个男人。

“段逸枫和方若蕊是一对骗子,我现在知道他不是好人了!你就别乱吃飞醋好不好?”晓曼给画稿做了最后的润色,便搁下画笔回过头,娇嗔地道。

男子笑了笑,就此打住这个不太令人愉快的话题,俯下身伸手揽住她的纤腰,跟她一起欣赏刚刚完成的画。看了一会儿,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上面就我一个人?”

“你不是说让我按照心里最美的景色画吗?你就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哦!景色是陪衬,至于裴天楚还有那些游人,他们又没得罪过我,我就不让他们做陪托冷市长之美的参照物了!”晓曼认真地分析道。

“呵,”冷彬忍不住笑起来,唇边的“酒窝”变成了浅浅的梨涡,令她忍不住想亲吻。“如果天楚听到你的这番高论,估计要气到吐血!”

“就不明白有你这个超级美男在眼前,他怎么还好意思一直自封帅哥,我见过的人里面脸皮最厚的就是他了!”晓曼说完,想了想又笑着纠正:“不对,还有个比他脸皮更厚的!”

“谁?”冷彬好奇地问道。

“邵杰!”晓曼没发觉男子的眸光一闪,兀自接道:“这个臭屁拽拽的家伙脸皮更厚,而且还老是占我便宜!”

冷彬转过身翻看旁边的台历,似乎在查日子。

“你干什么?”晓曼不解地问道。

“看看哪天找他决斗比较合适。”男子认真地回答。

这个腹黑的家伙总喜欢借着决斗的机会踹断情敌的肋骨。晓曼抿嘴儿笑道:“不用给我面子,对待这个家伙你有力气尽管施!”

何老太太托人捎来话,说让他们有时间的时候去趟花西苑,她想见见两个人。

晓曼知道一次次的事情让老太太的心脏有些不堪重荷。这次听说晓曼被绑架冷彬又受了伤,老太太吓得不得了,虽说最终有惊无险,还是有些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看两人是不是安然无恙。

将心比心,晓曼想到冷彬的家人应该也紧张得不得了,她却并没有听到北京方面传来任何动静。

这次的绑架案冷彬悄悄压下了,不让公安局立案也不让媒体报道,除了几个得力的下属官员,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情。

纵然很希望段逸枫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晓曼却理解支持冷彬。她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想法:第一,事关他们俩的声誉,张扬出去并不是什么光彩事情;第二,他们俩的婚事原本就不受冷家的待见,又接二连三的出事,怕冷家人会对晓曼有不好的成见。

对于男子的用心良苦,晓曼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她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以让她遇到这样待她体贴入微又面面俱到的细腻男子。每件事情他都替她想好了,尽可能地不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和伤害,她在他的呵护下就像温室的小花,不用经历任何风浪,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生活。

晓曼跟冷彬来到华西苑的时候,发现二婶和何络络早就来了,妈妈张兰也来了,只是没看到二叔何家旺,也许是忙于公事脱不开身。

“奶奶,我们来了!”这是晓曼跟冷彬订婚后,第一次成双成对地来这里。

看着两人亲昵的神情,何老太太就知道他们的感情很好,再加上见两人都健康精神,悬了多日的心便放下了。“还知道来看看奶奶吗?有了未婚夫就把老太婆丢一边去了!”

“没有啦!我们这不是来了!”晓曼吐吐舌头,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确有些冷落了老人。上前依偎在老人的身边,甜甜地说:“奶奶,看冷彬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冷彬连忙取出一幅唐伯虎的真迹呈到老太太的面前,用略含歉意的语气说:“最近这些日子,晓曼为了照顾我没有来看望奶奶,都是我的过错,希望奶奶原谅!”

“哎呀,冷二少爷太客气了,我只是跟孙女随便开个玩笑而已!能看到你们俩感情这么融洽,我真是欣慰啊!”何老太太见冷彬如此维护晓曼,心里暗喜,接过古画端详一番,惊叹道:“居然是唐寅的真迹!二少爷从哪里弄来的?”

“这幅画是爷爷的一位老部下从海外花高价拍来的,知道爷爷喜欢字画就赠给他,后来爷爷又转赠给我。”冷彬对水墨字画也颇有研究,冷令辉对这个多采多艺的金孙极赏识,便将自己珍藏的宝贵古画赠给他不少。“奶奶,我已经跟晓曼订婚了,你叫我冷彬就好!”

“唔,”何老太太原本并没有看好两个人,却不曾想到晓曼竟然真可以做冷司令的孙媳妇,这可真令何家喜出望外。“虽说晓曼嫁给你是我们何家高攀了,不过在何家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公主!希望冷二少爷对她好一点儿,进了冷家的门能处处维护她。唉,这丫头性子倔啊……”

嫁入名门就要懂得生存规则,而这些东西是晓曼最不屑的。她从不会为了虚无的东西阿谀奉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样庞大的高干家族能容得下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倔丫头吗?

“奶奶放心,我不会让晓曼跟我受委屈的!再说,我在A市任市长,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房产,偶尔回北京探亲住的时间并不久,所以奶奶对侯门深似海的担忧基本不存在!”男子三言两语就直击重点,他知道老人最担心的是什么,也知道怎样做才能最大力度地打消何家的犹豫和忧虑。

何老太太怔了怔,既而笑道:“对对,二少爷说得对……”

“奶奶,请叫我冷彬!”男子不满地再次纠正道。

“噢,冷彬!”何老太太高兴地转头对旁边的张兰说:“看来晓曼嫁对人了!这下子,我再也不整天做杞人忧天的事了!”

“早就应该这样!我就说冷彬这孩子一点儿都没有高干子弟的陋习,晓曼跟了他绝不会受委屈!”张兰更高兴,现在连何老太太都认可了冷彬,可见他多么有人缘。

比起张兰和何老太太的喜悦,赵海莲和何络络就显得寡淡许多,尤其是何络络,目光跟晓曼对视时甚至是气急败坏的。

晓曼有些无语,这个堂妹的脾气是越来越反复无常,难道就因为跟郭陆分手了,就把坏情绪发泄到无关的人身上吗?

她懒得理睬她,何络络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姐姐,你应该管好你的下属!”

“……”从何说起?

“那个燕妮,长得细眉细眼的,可是心却野着呢!在你跟冷市长的订婚宴上,她竟然主动勾引裴少,看她那天生的狐媚相我就恶心!”何络络憋着一口恶气,因为今天裴天楚婉拒了跟她一起来华西苑的邀请便一起发泄了出来。

“咦?”晓曼很惊讶:“燕妮跟裴少在一起碍你什么事了?”

“裴少是我先认识的!”何络络怒冲冲地说:“他本来很喜欢我,就因为你那个下属横刀夺爱才抢走了他!”

晓曼哭笑不得:“先不说这个裴天楚有那么抢手吗?单说他认识的女人多不胜数,若论先来后到你还不知要排第几百位。如果燕妮真喜欢他,我还要劝她慎重考虑,这种花花公子属鸡肋的,外人看着荤自己啃起来根本嚼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不管!反正裴天楚是我先认识的,我都已经跟他开始交往了的!”何络络想起那日在订婚宴上裴天楚的风流倜傥就恋恋难舍。这男人天生桃花相,一双桃花眼顾盼多情,令每个接近他的女人都意乱情迷。

“何络络原来你犯起花痴病来这么不可救药,你知道裴天楚交往的女人有多少?他自己说的,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你脑壳出毛病了竟然看上他?”晓曼懒得管她的事情,不过何络络好歹也是她的堂妹,她不愿她最终被裴天楚那样的男人伤了心,因为那样的风流男子天生就是大众情人,他根本不可能爱上谁,更不懂得专一!

“够了!为什么你看中的男人都是极品,我看中的都是垃圾?”何络络哭了,站起身摔手跑了出去。

赵海莲连忙也站起身,追出去之前回头悻悻地对晓曼说:“你妹妹年纪轻,有些事情看不透你可以慢慢说嘛!语气这么重,她怎么受得了!再说人不可貌相,段逸枫看起来倒很正经,他还不是照样骗得你很惨?”

一口气噎在胸臆,晓曼待要反驳,那母女俩却一个跑一个追,转眼都不见了踪影。

“好了,别管她们!”何老太太很有威严地劝解道:“人总要吃过一些苦头才会真正记住教训!段逸枫虽负了你,不过你也因此认识冷彬,人生总要经历些挫折才能成熟,有了比较才会识别哪个男人更值得你珍惜!”

晓曼觉得奶奶真的很有智慧,每句话都字字玑珠,她看了冷彬一眼,后者很配合地握起她的手,冲老太太笑了笑。

冷美男的魅力秒杀是老少通吃的,老太太微微一怔,便呵呵笑起来:“这孩子真有冷司令年轻时的风范,明明有祸乱天下的资本却偏偏情有独钟!他一生宠爱冷夫人,从没闹出过任何绯闻,只可惜……”

冷令辉的妻子生下第二子冷煜城之后感染了产后风,撒手离世,身为中央高官的冷令辉却再也没有婚娶,独身到现在。

“奶奶请相信我,我对晓曼也会宠爱一生!只要她不移情别恋,我绝不负她!”冷彬认真地看着老太太,郑重地允诺。

“晓曼,听到了吗?冷彬真是个好孩子,你错过一切都不要错过他!”何老太太示意两人走过来,然后拉起每人的一只手,再帮他们牵到一起,干枯的手拍了拍年轻鲜润的手背,说:“你们俩以后路的很长,也许会有一些不尽如意的地方,要懂得珍惜和宽容,别轻言放弃,才能真正做到相守一生一世!”

一只玉手探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素描人物画,这是张男子的面部素描,刚毅如刀裁般的深刻五官,冷峻的神色,犀利的墨眸……无一不神形俱似。上面用碳素钢笔题写了两个大字“猪头”!

方若蕊气得玉手直哆嗦,这种东西他居然还留着?而且还放在办公桌最顺手的抽屉里,难道他还经常拿出来欣赏吗?本能地想将它撕个粉碎,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无论多么令她生气的事情她都能暂时忍耐,直到想到最好的方法才下手解决。

就因为这点儿,所以她才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段逸枫推给何晓曼,然后再轻轻松松地抢回来!何晓曼做事冲动,从不考虑后果,她跟她不同!

美眸一转,压下怒火,冲门外喊道:“小妹,给我倒杯咖啡!”

外面的小妹闻声赶紧给她冲泡了一杯咖啡端进来,放到她手边的时候,她突然抬起手去接,然后不知怎么的,这杯咖啡就全部泼到了桌上摊着的素描画上。

“啊!”小妹一见知道闯了大祸,连忙结结巴巴地申辩:“方小姐,我、我给你端咖啡你怎么抬手打翻了?”

“什么?是你毛手毛脚的,怎么反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方若蕊生气了,她身体娇弱平日气息都不够用,现在更是胸闷气促,一只玉手捂在胸口,眼看就要晕倒。

“你千万别激动!”大概是认识到假如方若蕊晕倒,造成的后果比泼毁这幅画更严重,小妹连忙扶住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对,毛手毛脚地弄脏了画,全是我的责任,方小姐千万别生气!”

听到小妹一口承担下全部责任,方若蕊这才喘出一口气,申吟道:“真要被你们这些没用的人给气死了!公司花高薪养着你们,别的不会做,就只学会推脱责任!哎哟,我的胸口好闷,是不是病症复发了?”

“我马上给医院打电话!”小妹哪里担得起气坏未来总裁夫人金躯的严重责任,赶忙伸手准备去提电话。

“先不用打电话,我还没晕倒呢!”方若蕊更不高兴了,这个小妹实在太不机伶了!“你先把桌面收拾一下,又是咖啡又是垃圾,脏死了!”

“噢,对对!”小妹见她很快就缓过气,不禁也松了口气,连忙将那张污脏的画揭起来丢进垃圾筒,再拿抹布擦净了桌面。

做完这一切,段逸枫便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

“逸枫,”方若蕊娇嗔一声,美眸含泪,泫然欲泣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看到她如此委屈的样子,段逸枫连忙揽着她蹙紧剑眉,问道:“怎么啦?”

“你雇佣的小妹太过份了,拿咖啡泼脏了你的画还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真要被她气死了!”方若蕊伏在段逸枫的胸前,不停地娇喘着。

段逸枫的眉峰蹙得更紧,黑眸倏地一冷,猛地推开怀里的女子便冲向办公桌前的垃圾筒。

那张被咖啡泼脏的素描就扔在里面,画面已经污损模糊,只有那两个娟秀的钢笔字“猪头”还算清晰。

心口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狠揪了一下,他突然间暴怒起来,转身瞪着那又害怕又委屈的小妹,嘶声低吼:“你敢动我的东西?”

“没、没有!不是我!”小妹大概从没见过总裁过这样大的火气,连忙辩解道:“是方小姐将这幅画放在桌子上,她让我给她倒咖啡……我放咖啡的时候,明明是她抬手打翻了咖啡……”

方若蕊刚才冷不防被男子猛地一推,便重重地摔倒在地,她更委屈了,索性也不起身,就趴在地板上垂泪。此时听到小妹的话,不由又气又怒:“你敢撒谎?明明是你泼脏了画还推御责任……呜呜,逸枫,你对下属太宽厚了,才纵容得他们敢如此放肆!”

段逸枫钢牙咬得咯咯响,指着那个小妹低喝道:“你马上给我滚出公司!”

“段总,我冤枉啊!”小妹急了,凭着她女孩的本能猜测,大胆断言:“明明是方小姐讨厌这幅画,就因为这是别的女人送给你的,她才借着我的手毁去它的嘛!”

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突然变得诡异地寂静。方若蕊的哭泣声停止了,段逸枫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良久,他突然按下内线吩咐道:“上来两个保安,马上将我办公室里的小妹扔出去,从此再也不许她踏进公司大楼一步!”

“啊,怎么可以这样!我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小妹听说就这样被无情地开除了,不由急了,便转头望向趴在地板上的方若蕊:“你这个女人太阴险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明明是你故意毁掉这幅画,现在全赖到我身上……”

方若蕊趴在地板上有些尴尬,因为段逸枫一直没有过来哄她抱她,而她还要面对小妹的愤怒指控。她知道此时跟小妹对骂争吵只是自降身价,也会令男子看轻她,干脆便用手捂着胸口,如缺氧的鱼般张大嘴巴,好像呼吸困难快要晕倒。

“又来这一手!”小妹一副将她看透透的表情,对段逸枫揭告道:“段总你没来办公室,她就假装快要晕倒逼我承担下所有责任……”

“滚!”段逸枫突然出手狠狠抽了小妹一记耳光,小妹尖叫一声,被打得踉跄倒退数步,还不等她缓过神,房门又被打开,两名人高马大的保安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像拎小鸡般拎起来。“把她扔出去,再看见她出现在公司附近,就给我揍她!”

在段氏公司,段逸枫就是绝对的主宰,他的话无异于圣旨,两名保镖当然领命照办。那名无辜的小妹便充当了此次争执的牺牲品,挨了打之后又被赶出公司,什么补偿都没有,就连未发的工资也一并扣除了。

办公室里终于又恢复了寂静,方若蕊伏在地板上低声抽泣着,段逸枫默默地僵立了一会儿,抬头看她一眼,最后到底还是不忍心,轻叹口气走过去,蹲下身,探臂想将她抱起来。

“别碰我!”方若蕊委屈地推开他的手,呜呜哭道:“你宁愿相信那个小妹也不愿相信我!那幅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别说我不是故意弄坏的,就算是故意又怎么样?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我没有生气。”段逸枫淡淡地回答,然后他便将方若蕊抱起来,将她抱到沙发上躺着,给她倒了杯温水。

方若蕊没有接那杯水,觑着他,美眸依然含着泪光,问道:“为什么还留着她送你的东西?”

“我……只是把它放在那里,时间久了就忘了。”男子的回答并不郑重,不过也算是一种对她的解释。

“哦,”方若蕊这才满意地破泣为笑,撒娇地对他说:“逸枫,我浑身没有力气,你喂我喝。”

段逸枫便一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端着水杯喂她喝水。

喝了几口水,方若蕊恢复了力气,精神也焕发许多,她如小鸟般依偎在他的怀里,嗔道:“逸枫,我感觉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哪里有?我怎么没把你放在心上?”男子勾了勾唇,算是微笑,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

“那天我让你去青石巷给我买燕窝粥,你都忘了,竟然两手空空地跑回来。”女子嘟起红唇,撒娇地擂着他结实的胸膛。

“哦,那天……我有事。”段逸枫看她一眼,关切地问道:“你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人家只是这里不舒服,你对我好一点儿我的病自然就好了!”方若蕊将他的大手按到她丰满的胸口,痴迷地凝望着他,柔声问道:“逸枫,你爱我吗?”

“又问些没营养的话。”段逸枫有些头疼,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纠结这个问题?“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你乖一点儿在沙发里休息会儿,我做完了就和你一起去吃饭。”

“逸枫,”很不满意他逃避这个问题,方若蕊赌气地说:“假如你真的不爱她,就证明给我看!”

段逸枫蹙紧剑眉,语气隐隐有些不耐:“我怎么会爱她?难道我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心?”

方若蕊知道段逸枫并不是个习惯甜言蜜语的男人,他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喜恶。便忙搂着他的脖子哄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提醒你嘛!就像今天我在你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了她送你的画,你怎么还收着她送你的东西!”

“不是已经扔了吗?”男子的脸色渐渐阴沉。

“可是,”佯装看不出他的愠怒,方若蕊无辜地眨着美眸,提醒道:“其他地方也可能有这些东西嘛!你工作忙,顾不上挨个查看,我可以帮你!”

沉默了几秒钟,段逸枫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推开方若蕊的手,走到办公桌前,将所有带锁的抽屉都打开,然后他就开始坐在电脑前处理公务。

方若蕊在心里欢呼一声,喜形于色,她像得胜的女王般高傲地走过去,将那些开了锁的抽屉统统拉开。

男子专注地工作着,她仔细地搜查着,将所有碍眼的东西都统统清理来。一些没有拆包的领带和衬衫,有两件十字绣“出入平安”字样的车内挂饰,还有一些女子信手涂鸦的画稿。

“这么多啊!占空间不说而且你留着这些东西如果被她知道了,还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逸枫,你知道何晓曼的脾气,她对你……根本没死心嘛!”方若蕊没料到以前何晓曼送段逸枫的礼物,竟然统统没有丢掉。虽说段逸枫从没用过何晓曼送的东西,但……他保留着它们就让她很不高兴。

“她早就跟冷彬睡在一起了!”段逸枫神色冷漠地敲打着键盘,像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是吗?她太随便啦!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你,刚跟你分手就上了别的男人的床……天,晓曼怎么这样呢!”方若蕊不知道段逸枫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他亲眼看到了?他怎么看到的?随即她便猜到了答案。“你……跟踪她了?”

击键如飞的修长手指顿时一滞,段逸枫冷哼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晚,晓曼跟着冷彬去了他的居处,他竟也鬼使神差般跟着去了。

他坐在车里,像看电影般看着冷彬在落地窗前拥住穿着男式睡衣的晓曼,看着冷彬的手顺着敞开的睡衣领口探进去。晓曼紧紧搂住冷彬,完全没有反抗,然后他看着他们在窗前激吻,接着冷彬拉上窗帘……

想起那晚的事情他就觉得恶心!晓曼如此随便**,他心里仅存的犹豫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告诉自己,何晓曼根本不值得他付出任何感情,他抛弃她做得很对,不需任何留恋和难舍!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啊?”方若蕊似是随意地问道。

“你帮我丢到垃圾筒里吧!”段逸枫继续敲击他的键盘,连一眼都不再看那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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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自己的完结文《痛婚》:千疮百孔的婚姻犹如爬满虱子的华丽长袍,她毅然撕裂它,决然转身——这个男人送给你,附赠酗酒的公公刻薄的婆婆还有冰窖般的大房子,只有女儿我带走!请看离婚女人如何凤凰涅槃,蜕变重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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