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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297

乌凡跪下给无忧磕了几个头,将背上的包袱挂在了无忧身上,没等无忧反应过来就将她放到一个大篮子里。

无忧这才看到屋檐上吊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乌凡将她系到了绳子上,一推,无忧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伸手,只抓到了乌凡空空的袖子,无忧大惊,抬头看,宫殿的屋檐上已经站满了侍卫,齐曜提着弓箭冷冷地站在屋檐上,无忧看到他对自己举起了弓,可是下一刻却掉头转向了乌凡……

“乌凡……”无忧大叫道。

乌凡回过头笑了:“公主……记得帮我赎罪……”

他一扬手,半空突然升起了一道帷幕,阻绝了无忧的视线。

只是无忧却在帷幕善没落下的一瞬间,看到了齐曜的箭射穿了乌凡的身子。

如雨般的箭矢飞掠插在了帷幕上,那个高傲的大巫师挺直了腰,无忧看到天空上升起了一朵朵鲜花,五彩缤纷,璀璨夺目。

那是乌凡最后的意识吧,他是不是想死在这样的美丽中,用自己的鲜血为乌家的罪孽忏悔呢!

无忧看着满天的鲜花盖过了繁星的光芒,她悲伤不起来,自己已经决心在这世界置身事外,乌凡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她又推进这个漩涡中呢!

是不是预感到她对这世界的疏离之心,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用这种方式救她出来,明知她根本不需要他救也能脱身,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将她拉回来。

昏睡中她拒绝接受乌凡的呼唤醒来,就是为了拒绝他要加在自己身上的使命,她不喜欢被人强迫,更不喜欢被人算计。

所以她明明感受到了乌凡近在咫尺,却宁愿痛苦地自己苏醒,也不愿意要他帮忙。

乌家自己做的孽,就该自己负责,她已经帮了他一次,不想再帮!

可是……乌凡……

看着那用鲜血洒出的漫天鲜花,无忧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当时在赵国皇宫,她给乌凡展现了一个鲜花阵,一开始只是想着他的生活太阴郁,想给他一点阳光,给他的世界展现一片璀璨……

只是一个下马威,让高高在上的大巫师看看世上还有比他强的人,生活中除了权利还有鲜花。

可是乌凡为什么给自己看这个鲜花阵呢?

无忧拒绝去想后面的意义,就把它当做对自己的回礼吧!

她不过一个小女子,担不起拯救天下的责任……原谅她自私!

她不过凡躯柔体,她也惧怕死亡……

篮子滑过了夜空,在将掉落出宫墙时,无忧看到穹顶上的乌凡如巨鸟般带着帷幕掉下了殿顶,飘飘摇摇地落入了黑夜之中……

无忧想起了站在皇城上的黑影,想起了那个站在祭台上狂傲的男子,想起了被僵尸围着失去了一只手臂的大巫师……

她闭上了眼,他以死亡做了终结,逃脱了自己的责任,问也不问问她的意思就将她推上了祭台,他就那么笃定她会接受这种成全吗?

篮子还没落地,半空中就有人阻止了滑势。

无忧没有睁眼,却敏锐地感觉面前站了一群人。

她被人抬了下来,这群人默默地跪了下来,齐声说道:“我等愿效忠大巫师……”

“停!”

无忧睁开了眼,猛地站了起来,眼眸里全是恼怒:“我不是你们的大巫师,我不需要你们效忠,乌凡救了我没错,可我也救过他,我们两清。你们要找谁做大巫师都行,别找我!”

她跨出篮子,气恼地拂袖而去,身后众人面面相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看看她的背影,对众人挥挥手上:“大家先退下吧,给她一点考虑的时间。”

众人互相看看,一起起身,躬身沉默地退下。

男子挑唇笑了笑,拔脚追了上去,没跑多远,就看到无忧站在路口不知所措。

“公主,是要去找项家兄妹吗?”男子关心地问道。

无忧转头,看到月光下,男子一身白衣,长发半挽,眼如星辰,清瘦的脸俊秀光洁,宛如谪仙般出尘……

只是他的面相……,看着那两道不吉的修眉,无忧避开了眼,很讨厌自己的本能,也不知道是因为男子出尘般的气质,还是对他命运的怜悯,她没那么冷淡,微微颌首。

“我叫魏晨,他们都叫我阿晨,公主叫我阿晨好了!”

魏晨微笑,清俊的笑容如他的名字一般让人感到了早晨太阳不伤人的温暖。

“项家兄妹没事,我们都安排好了,那个项纤姑娘的眼睛,乌师兄也治好了,公主不用担心!”

沉默,无忧没看他,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魏晨耐心地看着她,一点急躁的感觉都没有。尽管已经听到追兵的喧哗声,却没事人一般淡然站着,似乎无忧不考虑好他都不会出声惊扰她。

无忧终于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声说:“那是乌凡该做的,我不会因为这个改变主意的,你们的大巫师该找谁接任就找谁去吧!我不欠乌凡的!别再来找我!”

她拔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魏晨也没追,只是在无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黑暗中时说了一句:“你不欠任何人的……这是……你既然来到了这世上,就要接受……”

无忧飞奔而去,在心里怒吼:“我才不信这……别把你们的责任推给我,我只是一个偶然闯入这世界的灵魂,我不会帮你们负起这个责任……”

狗屁乌凡,狗屁的,她不要,也不会接受这强加而来的责任。

一国的大巫师,仅有的一国之尊,只有在上一任大巫师死后,才允许下一个大巫师的存在,乌凡想让她回赵国帮忙,就只有以死将她推上去。

她不会以为这是尊荣,更不会以为乌凡用死成全她是想给她尊贵的地位。

想想那沉没的皇宫,还有引发了洪水的聚龙阵,在那天崩地裂时还跑进皇宫的巫晏修,那在梦魇中缕缕出现的绿光……

噩梦还没有结束,乌凡明明就是不堪承受这样的巨任才用死来将自己推到了大巫师的位置上。

他就那么看得起她吗?

无忧冷笑,他没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女人吗?就算会点秘术,不过雕虫小技,她拿什么来和天地斗?她又凭什么帮乌家去收拾残局,冒着可能魂飞魄散的危险去帮那些争名夺利的人!

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再不让任何人左右我!

她跑出了很远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渝水边,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些。

她到底在逃避什么?还是在害怕?

无忧握拳,难道是死过一次的人更怕死吗?

不……她不承认,她只是觉得死过一次才更珍惜活着的机会,所以,她要趁活着,好好享受生活。

站在高处,她回头看皇宫的方向,冷冷一笑,卫襄,你欠梁皇后的一定要还,我说了十天之内必让你下台就一定会做到,你从今晚就开始做噩梦吧!

失去权力,我看你会不会忏悔!

站了许久,当她转身要回城去找巫门的人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背着乌凡给的包袱,她一把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冲着夜幕叫道:“把这个拿回去,我不会接受的!以后也别再跟着我,再让我发现,我不会客气的!”

她说完就飞奔而去,等她跑远了,魏晨才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摇了摇头,走过去捡起了包袱,轻轻弹去了上面的灰尘,淡淡一笑:“世人都窥伺的秘术宝藏,公主却弃之如敝屣,呵呵,阿晨知道公主不会把钱财放在心上,可是公主未必如阿晨了解自己。”

抬眼,魏晨看着远处的黑暗,幽幽地说:“黑暗即将密布大地,作为能拯救天下苍生的你,真的可以无视生命的消失吗?公主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就是不可违抗的。如此,你又怎么能抗拒呢!公主……还是及早发现自己的心为好,否则酿成大错就为时已晚。”

歪头思付着,谪仙般的面孔露出了一丝于他形象不负的邪恶,魏晨自言自语:“为了让乌凡死得有所值,我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推波助澜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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