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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话』 彪悍的逻辑

天际突地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好似在烘托这剑拔弩张的情势一般,只道乌云滚滚,漫天阴沉,却颗粒无雨,好一个干打雷不下雨的声势布景。

虞小倩怎么也料不到对方会这么狠毒,她一直认为自己和夏诗梦并不存在什么实质上的矛盾,这一次却发现夏诗梦内心藏了太多不明缘由的仇恨。

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摸到的是一手暖暖的粘稠,手心的腥红令人感到晕眩,一口气没缓得过来,便倒头晕了过去。

夏诗梦等人见状,莫不打了个冷战,如果虞小倩真的出个什么状况,正如她最初撂的狠话一样——见了官谁也跑不掉!

一群人做鸟兽四散,挨了耳光那女子跑得最快,全然顾不上找多铎讨说法,只怕自己整了个命案出来。

多铎眼明手快,一手揪住了她,另一手揪住了夏诗梦,末了两臂一收,将二人拉到跟前来,咬牙切齿的说:“想跑?告诉你俩,今儿若是小倩有个三长两短,你俩就甭再惦记明儿的太阳了,过来跪下!”

夏诗梦扬起妩媚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扇着睫毛,“管我什么事呀?我为什么要跪下?”

王爷显然不知道“风度”为何物,两手齐用往下一压,令两名女子被迫跪在了水泥地上,“少在这儿唱大戏!跪下!”

夏诗梦凛畏的瞥了瞥周遭,但见同伙逃了个无影无踪,连路人都避之不及的快速散去,心知不低头是不行了,便狡猾的身子一歪,跪坐在了地上,既为自己挽回了几分面子,又成功扮了一回柔弱娇-娘,真真是使了一个两全的妙计。

行凶那女子见势,也依样画葫芦,身子一歪,改跪为坐,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起了头来。

多铎无心关注她们的跪姿,赶紧来到小倩身旁,将她从地上扶起,用力掐了掐人中,希望她如自己所料,只是晕血罢了。

所幸,虞姑娘如期有了反应,她从混沌中苏醒了过来,睁开千金重的眼皮,开口便是一句,“多铎,你可千万别乱来,大清律例已经作废了,你得参照宪法说事儿……”

多铎愣了一愣,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便勾起嘴角揶揄道:“你这是哪跟哪儿啊?别是让那一板砖给拍傻了吧?”

虞姑娘纳闷的眨了眨眼,虚弱的说道:“不会吧?我哪是那么容易傻的!你不是说要把人家车裂了么……难道我听错了?”

“噢——”多铎不以为然的拉长了声音,翻了翻眼帘说:“那不过是随口一说,放心吧,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说罢,展臂脱下自己的T恤,揉作一团替她擦着额头的血,一边擦还一边喃喃着:“本以为是副空壳子,没想到这身子还挺硬朗,凝血快,虚不了……”

小倩受不了他那胡揩乱抹的手法,不禁伸出手儿来阻拦,“你好了吧!我又不是桌子,你就不能轻点么?叨叨咕咕的,说什么呢?”

王爷正打着赤膊照顾伤员,在这种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岂能允许杂音出现?即便这杂音是来自当事人的,也不能容忍……

“别动!”此君狞恶的大喝一声,唬得虞姑娘一愣,末了收紧胳膊阻断了人家的挣扎,落下眼帘淡淡的说:“眼下你受了伤,我不跟你计较!不过别这么有恃无恐,我能这般待你,你就偷着乐吧!”

小倩颤巍巍的仰视着他,本想问他“你怎么待我了?我乐什么呀?”,岂料一不小心见到旁边还跪着两个人,顿时惊愕的喊道:“干嘛呀?怎么有人在这里罚跪?”

多铎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说:“这二位,一个是指使者,一个是行凶者,若不留下她们来,你这一板砖不是白挨了?”

小倩偏头想了一想,纳闷的问道:“行凶的事儿有目共睹,就不说了,可你怎么知道谁是指使者?”

多铎愕然的看着虞姑娘,那神情好似在怨人家侮辱了他的智商,“合着爷在你心里就这么糊涂,一件破事在眼前倒腾了半饷还分不清谁是主谋?”

他丢出这么一句反问来,谁还接得上茬?

虞小倩悻悻的白了一眼,夺过他手里的T恤,自顾自擦了擦额头,细声细气的说:“别让她们跪了,这是现代不是古代,哪有让人当街罚跪的。”

“不行!”多铎立即反驳。

小倩看了二女一眼,更加压低了嗓音,说:“我正想说你,第一,作为一个男人,你怎么可以打女人?第二,对方明明有三个大男人可以抓,你怎么抓两个女人来说事儿?为此我相当怀疑你的人品,你到底是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

虞姑娘跟王爷说话从不客气,王爷从最初的不太习惯、渐渐过渡到不再抗拒、再渐渐走向了受用不尽、最后进化成了——客气就是疏离。

话虽如此,该翻脸的时候王爷可从来不含糊,一听连自己的人品都被怀疑上了,立马便拉长了脸颊,说:“说你不知好歹你还真是不知好歹!第一,依你所说,斩犯妇就该女侩子手行刑,否则天下的犯妇皆可凌驾于律法之上?或者咱不把话说这么大,论理不论法,这恶女当着我的面亦可对你行凶,倘若我不给予打击,岂不是助长了她的恶行?你今后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还想不想抬起头来做人?你当我乐意扇她的贱脸?这也没个侍卫,我不动手难道奢望你自个儿反击?你扪心自问有那个魄力么?

辩才就是辩才,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令虞小倩哑口无言,别忙,他还没说完呢。

“第二,擒贼要擒王,缉凶要缉主,纵然抓两个女人来说事很丢人,可主使者、行凶者一个不少,有什么恩仇可以当面说,你负了谁、谁害了你,一目了然,谈得好可以一笔勾销,谈不好可以当面决断,我若只顾自己的面子,谁来替你料理这档子破事?抓那三名男子来有何用?一干喽啰顶多替主受罚,杜绝不了再生事态!”

多铎说完抹了抹脑袋,一拍蹲得酸软的大腿站了起来,巍峨如山的矗在那儿,指着夏诗梦及行凶女,说:“我说的话你们听清了吧?现下我给你们个机会,有怨抱怨,有苦诉苦,完了我自有决断。”

自古明君当政不出乱臣、名将挂帅不涉乱阵,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工夫,在场的三个女性都没话说了。原本指责的不再指责,想要狡辩的不敢狡辩,就跟在开封府的堂上似的,只差没幻听到阵阵“威武”的喝声了。

多铎一把扶起小倩,接过她递上的T恤挂在肩上,挺着那傲人的身板,催促道:“作何不言语?”

夏诗梦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眼前有虞小倩这个人证在,胡编乱造肯定是不行,原本打算打打太极,混淆视听糊弄过去,可眼前这男人出奇的精明,要想糊弄他恐怕不太容易。

正在她不知所措时,虞小倩拉了拉多铎的胳膊,圆场说:“算了,这位你所谓的‘主使者’其实是我的同学,我们只是今天下午起了一点小争执,没什么大的矛盾,大家同学一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那怎么行!不说清楚不许走人!”多铎瞥了小倩一眼,口气强硬的说。

夏诗梦是个聪明人,眼见虞小倩替自己说话了,便连忙爬起来,信誓旦旦的说:“小倩说得对,同学一场不容易,我们只是有点小误会,没什么了不得的恩怨,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好,小倩的医药费我包了,明天就打两千块到她卡上,这样总行了吧?”

夏诗梦这么一说,小倩倒对她另眼相看了,怪不得行凶女一门心思要揍自己,原来夏诗梦也不是那么不济,至少她不会在关键时刻弃车保帅,难怪了有人愿意替她拼命。

不过,话说回来,夏诗梦识人的眼光可不咋地,来时八个成员,独独一个忠心,这比例也太失衡了吧?

主使者肯主动承担责任,多铎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但这和他预期的效果不一样,对方没有说清事情的原由,能否杜绝伤害事件重演,还是一个未解决的问题。

他想了一想,一挑眉梢,抬了个杠,“两千太少,若真有诚意赔款,便赔付五千好了!”

夏诗梦始料未及的眨了眨眼,心说我财大气粗你也不必讹我吧?

多铎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痞气十足的说道:“我再给你一个选择,这五千我来出,你也挨小倩一板砖,你若应许了,不必等明儿,我立马取钱去!”

夏诗梦加快频率眨了眨眼,整个一接受不了残酷现实的老妪风情,心说我这么大一美女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将我的军,你不会是两千度近视忘了戴隐形眼镜吧?

虞姑娘实在是乏了,便再一次帮腔道:“别在这儿两千五千了,眼下我头晕眼花得上医院,需要多少医药费去了才知道,可不可以先把这个问题放一放?”

多铎如梦初醒,赶紧调回头来,拿起肩头的T恤塞到她怀里,不苟言笑的说:“为何不早说,赶紧,穿衣!”

夏诗梦及其党羽并排站着,目瞪口呆的瞅着他们发愣。那英武小生竟然把自己的衣服递给虞小倩让她“赶紧穿衣”?他不会是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吧?

虞小倩显得有些窘迫,力求淡定的接过了T恤,抖开来套上王爷的脑袋,微不可闻的揶揄道:“你倒还记得公共文明,难为你穿着带血的衣裳招摇过市了!”说罢不忘替他牵牵衣角整整胸襟。

“什么公共文明?我是怕光着身子驮你会让你不自在!”多铎没好气的说,接着微微下蹲摆好架势,不耐的催促着,“赶紧上来。”

望着那宽阔厚实的背部呈现在眼前,虞姑娘迟疑了半饷,这点伤势扶着走就罢了,需得着让一个大男人驮着自己走么?

不过别说还真有点头昏目眩之感,逞强的意愿也不太大。想想便伏了上去,凑近王爷耳朵吱唔道:“让她们走吧,你背着我往医院跑,她们跟着一道像什么话?”

到了这份儿上多铎也不再坚持什么,便说:“行了行了,随你吧。”

小倩心间一动,敢情王爷故意把这个人情留给她自己做,倒很有点粗中有细的感觉,便忙不迭扬声说:“诗梦,我没什么大碍,你们先回去吧。”

这赦令一下,夏诗梦等人长舒了一口气,这姓夏的不愧出生大户,虽然飞扬跋扈、狭隘善嫉,却是财大气粗、不吝毫厘。

她面目隐隐带着阴霾,不见得多感激虞姑娘,却立即掏出身上的三百块钱递上,说:“如果不够,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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