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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误闯禁区

靳扬回过头猛地看到桌子后的白石远,微微一怔,嘴角泄出一抹不动声色的微笑,好像自从展心仪回来之后,这幢略显空旷的大宅子里,终于有了些生气儿,变得稍稍热闹起来。

以前晚上看到白石远一个人在书房里待到很晚的时候,总觉得他和白天的时候不大一样,孤独得让人心疼,虽然身边有心爱的女儿陪着,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白石远正低头翻看自己手边的文件,肚子里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能回到五年前,亲眼去看一看真相就好了。

似乎感受到头顶一阵异样,白石远缓慢抬起头,正好和靳扬四目相撞,靳扬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嘿嘿一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刚才看我干什么,我哪里很奇怪?”白石远不解地问,目光里带着狐疑。

靳扬尴尬地挠挠头,不知哪儿来的语气,竟然调侃起白石远:“没有奇怪的地方,我刚才只是忽然觉得,先生您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你为了展小姐的事情如此费心,要是展小姐知道的话,一定会欣慰的。”靳扬由衷地替他开心,不大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

“我不过是替橙橙还她这个人情罢了,况且,杨乐甜到底是怎样的人,也和我有关系。”白石远低下头,装作在翻看手里的文件,然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满脑子都是某人躺在病**的情景。

“不管是为了还展小姐的人情,还是因为私心,先生认真做事的样子都帅气极了。”靳扬飞快地说完,很有先见之明的闪身躲到门后。

果然,白石远猛然抬起头,故作威胁地冷冷道:“我看你这个月的奖金又不想要了。”

“我错了我错了,白总饶命……”靳扬哭丧着脸求饶,怎么能这么经不起玩笑呢!

展心仪上完厕所,黑洞洞的走廊里摸索着的前进,全然凭借着印象寻找回房间的路,很不幸,她又迷路了。

因为走廊里没有灯光,每个房间的门又都长得很像,她走到其中一间门口,当成是自己一直住着的地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许久无人居住的房间内扑面而来一阵清新的尘土味。

展心仪借此断定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转身欲要离开,目光突然被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摆着的相框吸引。

屋里的灯没开,清冷的月光越过窗棱泄进来,流了满地银灰,借着明亮的月光,展心仪勉强能看清楚屋子里的陈设。

也正是因为多看了这一眼,她被彻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墙上贴着的和桌子上摆放着的照片,既熟悉又陌生,照片上的人都是自己,说她陌生是因为这些照片都是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容颜青涩,眼睛明亮,像迷雾森林里的小鹿无辜又倔强。

啪嗒——展心仪轻手打开吊灯的开关,刺眼的白炽灯光登时充斥着房间的每一处角落,让她可以看得更加清楚真切。

这些照片里,有些甚至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有在看书的时候,也有在睡觉的时候,还有在院子里发呆晒太阳的,像是不知不觉当中被人偷拍经过精挑细选后挂在之里。

不是这些照片的话,展心仪几乎快要忘记了当初的自己,忘记当初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傻姑娘。

房间里的家具上到处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这种情况在佣人无数的白家很稀奇,因为白石远有轻微的洁癖,对卫生要求很高,家里上上下下都被佣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唯独这间屋子里还沾着尘土的味道。

展心仪怔怔地走进房间,望着满屋子都是自己,忽然很好奇,这些照片都是哪里来的?

屋子里家具一应俱全,床铺、柜子、梳妆台……清一色素净的白色,是展心仪以前最喜欢的眼色,不过现在她不喜欢了,早过了那个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白色太严肃太过沉重。

衣柜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折叠摆放好,展心仪的指尖一一滑过这些衣服,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这些东西,都是当年她用过的,她以为自己离开白家之后,白石远对她一定厌恶透顶,早就把她的东西扔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他会留着……

第一次,展心仪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白石远,曾经的她以为自己看透了白石远,他残酷冷漠,自私又自负,所以她一直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报答赵家养育之恩的工具。

如今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切,白石远也有如此细腻细心的时候,只是展心仪不懂,他为什么要留着这些。

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那日从她踏进白家的大门开始,白石远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对她的态度也不冷不热,说的每一句话不会超过十个字,甚至每次他们同房,也像例行公事般索然无味。

满脑子都是疑惑的展心仪,越想脑袋越疼,思绪也越混乱,没留神脚下的路,不小心撞到了梳妆台的椅子,哐当一声,椅子倒下重重地砸响地板。

这声巨响,惊动了一旁书房里的人,他猛地一惊,神经下意识的紧绷,侧耳细听一会儿之后,旁边屋子里似乎又渐渐没有了声音。

“该死,好痛。”展心仪的脚趾被撞到,疼得她眼泛泪光,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迎头撞上一面坚硬的东西,差点被弹回去。

抬起头,愕然发现刚才撞到的东西竟然是白石远的胸膛,这家伙是铁石铸造的吗,不光有着一颗铁石心肠,还有着铜墙铁壁,差点把自己脑袋都撞破了。

展心仪一边懊恼地揉着被撞痛的额头,一边在心里嘀咕着,装作没看见白石远,招呼也不打一声,绕开他就要走。

却被白石远一把抓住手腕,用力地一拽,踉踉跄跄地回到原地。

“喂,我可是伤者啊,你竟然对伤者动手!”展心仪骂骂咧咧的挥舞起裹着石膏的手臂,没好气地翻白眼道。

白石远眉目凛然,不再吃她这套,面无表情地说:“谁让你来这儿的。”

展心仪环顾一圈四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我又不是故意的,走廊里那么黑,我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就可以随便进别人的房间?”白石远不等她辩解完,生气地吼断她的话。

他的声音不同于愤怒的大吼,而是一种刻意克制压抑的低吼,嗓子里好像住着一只生气的野兽咕噜咕噜的发响,比直接大发雷霆更吓人。

展心仪被他莫名其妙的愤怒吼得一愣一愣,她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点就燃,火气蹭地一下就上头了:“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既然你不想让别人来这儿,干嘛不给门上锁?”

时过境迁,这女人强词夺理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明明自己错了就是不肯承认,白石远又气又无奈,头顶的灯光斜斜地照射下来,在他脸上投下大片浓密的阴影,他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在眼神对抗中,展心仪不争气地率先败下阵来,却仍是嘴硬地咕哝道:“而且,这屋里的东西明明都是我的。”

空气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何况她小声嘀咕,白石远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强行把她拉出房间,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身后的屋门,唯一的光源被切断,两人再次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那些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扔掉而已,我明天就让人处理了。”黑暗里响起白石远冷冰冰的声音。

“随便。”展心仪无所谓地挑挑眉,拖鞋砸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白石远长长的舒了口气,手心被冷汗浸湿,黏黏的,他用力在纸巾上蹭了蹭,再发泄般奋力地扔掉纸团。

被人发现了秘密之后的心虚和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太阳之下的羞辱,就是白石远此时此刻的感受。

五年里这间屋子一直都存在着,五年了,一样的物品,一样的摆设,展心仪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五年白石远都没让佣人们进去打扫过,都是他有时间的时候亲自打扫,擦擦桌子扫扫地,就好像她还在,她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有时候白石远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在干吗,祭奠逝去的爱情?不,他和展心仪之间从来没有感情,何谓爱情。

还放不下她吗?也许吧,白石远只知道他放不下的是五年前的展心仪,是害得他遍体鳞伤然后潇洒地一走了之的展心仪。

而现在重新蜕变回到他身边的展心仪,白石远不确定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当到了第二天,展心仪再次故意绕远路经过这里的时候,房门竟然上锁了,所以她没办法进去确认一下白石远到底有没有履行自己昨晚说的话,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扔掉了。

早餐的气氛异常尴尬,白石远本来对她就爱理不理,这一来更过分,给女儿又是喂牛奶又是切面包,却干脆视展心仪为空气。

往日好歹还会看她一眼!展心仪坐下来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动静吸引他的注意,白石远只有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遂又恢复正常,全当没听见。

一旁的靳扬看不明白了,先生昨儿还替展小姐讨公道呢,今天怎么一大早两个人就杠上了。

还是小孩子单纯,不受大人之间那些恩恩怨怨的影响,小家伙五年没有享受过母爱,这些天可劲儿黏着心仪,把失去的都补回来,对白石远亲手喂到嘴边的牛奶爱理不理:“爹地,我想坐到麻麻身边。”

这个没良心的!白石远无奈地瞪她,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五年,还不抵才回来不到一个月的展心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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