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卿：“我再说一次，你说的全是两可的话！”
唐基：“我说了太行险着。”
楚汉卿：“这叫哪门子架得住的反论？兵无不险！”
唐基：“对打仗我是完全的不通，完全的不通。”
他简直有些笑吟吟地，因为事情越来越往他要去的方向，因为楚汉卿越发地痛苦，这不是在江边的哭泣。是真正无处可去的茫然和痛苦，越痛苦，越软弱。
炮群开始齐射，轰轰的撞入雾气，一些重炮弹的爆炸声在这里都隐隐听得见，很壮观，但这楚汉卿期待已久的壮观，现在在楚汉卿眼里却一点也不壮观。
楚汉卿：“除了一死……我还有什么办法对得起他？”
唐基：“往回撤呀！”
如果几分钟前唐基说这话准要被崩掉了脑壳。可现在楚汉卿甚至无心去理其中所含地嘲讽：“不可能的。都已经不够时间把人送过江，更不要说把人撤下来。”
唐基：“虞侄啊，跟你父亲年青时一样，总是把事情想绝的。”
楚汉卿：“绝？你哪怕告诉我一分的转机。”
唐基：“军里都已经在为你举杯了，难道还会晾你不成？你这里枕戈待旦着，军里的增援也没断，说声要打不是随时的事？”
楚汉卿：“几天？”
唐基：“三两天吧。”
楚汉卿：“三天还是两天？”
唐基就冷面笑样地：“三天加两天就是五天。”
楚汉卿顿时又快爆了：“我把你……！”
唐基：“两天，两天。只是两天。两天，你现在要打也来不及了，两天正好重整攻势，所幸虞师实力未损，你的刘关张兄也是把人物。两天绝守得住。两天，你要不要跟你活了三十五年的地方闹翻？你要闹翻了，那上了山的才叫死无葬身之地呢。”
楚汉卿看着唐基的眼神几乎有点可怜巴巴。
唐基伸了两个手指头，如两个金不换的保证：“两天。”
楚汉卿：“两天内必须给他们提供持续的炮火甚至是空中支援。”
唐基：“我是打仗的外行，这个要你自己对军长去说。”
于是楚汉卿像对着自己的梦境在做一个炮打不动的保证：“两天。”
南峰内，炮灰团站在被狗肉攻占的楼梯间上，这回换他们守了。阿白一帮十几个人被坑道里的敌军追击着跑上来的，他们狼狈得不行。其中多一半倒都负了伤。
他们把枪下垂到一个快九十度的角度开枪，下边的子弹也垂直地飞上来。对岸打过来的重炮弹隔着山体在爆响，但总也响不过耳朵根前的爆炸。
死混蛋：“炸塌掉！炸塌！”
丧门星举着个冒烟突火的炸药包冲了过来，猛扔了下去，等他们爬起来往下看的时候，刚才的梯级已经不复存在了。
死混蛋毫无间隙地拖起了只顾倒在地上喘气的阿白：“你的人呢？”
阿白：“都在这啦！”
死混蛋：“你把他们都扔在那里！”
然后他开始揍阿白，沉默地揍，阿白不吭声，被打倒了便爬起来，沉默地挨。
他冤枉了阿白，既无攻击压力，连山便扔下他们这群瓮中的王八向外围搜索，阿白奋发了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英勇，开始主动攻击。他趁着迟来的炮火他带残部钻进了坑道，而退路被完全截断。
死混蛋：“说话！”
阿白：“我让能动的弟兄渡江回去啦！我只想上来看看你们！”
死混蛋：“那又能活得几个？！”他又一脚踹了过去：“说话！”
阿白：“没有进攻！没有援兵！”
于是死混蛋继续揍他，直到我们终于把他拉开。
未散尽的雾气和敌军一防前还未冷却的尸体，从滩涂零散地铺到了阵前。死混蛋调整着观察镜，把它调整向了东岸，没有动静，楚师也着实训练有素，雾未散尽便已经把一度剑拔弩张的渡江预备收拾得全无痕迹。
死混蛋脸色铁青地让出了镜子，滚啦看了看。
“没动过窝。”
死混蛋没回应。缓慢地就着竖梯爬去二层，观察镜让给了后来的人。后来地人们一声不吭地轮换看着，没一个人发半个声。
死混蛋的脚刚从竖梯踏上了地面，抢上来的便是老麦。他一副末日将临的表情。
老麦：“我们在侦察？”
死混蛋只是看着他，我也只是看着他。老麦会倒完的，他是个直筒子。
老麦：“我的头问我们在侦察什么！我怎么回答他？不，去他妈的回答！我先要搞清楚的是，我们疯子一样难道不是为了占领这个像你一样见鬼地地方？”
死混蛋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了。
死混蛋：“我又骗你们啦？”
滚啦：“我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正常人和正常事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死混蛋最后决定苦笑：“骗人骗多啦。报应也。”
张立拿过来的一张译码，他脸色难堪得很，因为他们这一拔永远是当自己与楚汉卿同命运的：“师座电文。”
死混蛋：“说吧。听你口说出来，我会有条理些。”
滚啦小心地看了看他，他知道了冷静只是表面，他已经混乱到了极点。
张立：“两天，定当攻上山头。期间将提供一切援助。愿与你等共守南峰。楚。”
死混蛋便吁了口气，看着呆若木鸡的兵们：“答案，到了。”
兵们还在发木。
死混蛋：“……幸好，留多了几天。”可从他脸上滚啦瞧不出半点“幸好”的意思来，他终于觉得有点拙劣了，但他继续下着命令：“滚啦。点点咱们过这两天的家当，弹药发下去，可让他们省着用，吃的收上来，还有，想想水怎么办，空气潮出霉来还靠着江，咱要是渴着了，死于枪下的鬼们要笑话啦。”
工事上腾起了怪异的蓝白色火焰，几个被沾上了的人跳起来拍打着身上无法扑灭的鬼火，簇射进来的枪弹和射出去的一样密集，他们立刻就倒下了。白磷弹，沾上了就如再也无法摆脱的附骨之蛆，燃烧时还释放着大量剧毒的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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