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后面是灶台，正炖着汤呢。
这灶台可是神圣的地方。她用来挣钱的。而且，那些美味就是从灶台里孵化酝酿，她如果要退，就得从灶台上跨过去。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哎，不能退，只能进了。她看着那些面带狠色的乞丐。他们年纪也不大。有两个和她身材差不多，年龄相仿，可能也是十岁左右，伸出的手，瘦骨如柴，指甲缝漆黑如墨，指甲青紫，双腿冻的打颤。另外三个年纪稍大些，一个腿有些瘸，拄着拐杖参加战斗，一个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看那疤痕，应该是原本完整的手，被利器砍掉了两根，还有一个面色蜡黄，病恹恹的，想必是肝胆有问题。
这几个一看就是风都能吹倒的人。
天地不仁。田韭儿心中突觉一阵悲凉。
她悄然躲过他们毫无章法的手，顺便一推，一踢，一转身，一抓一提，就钻出了他们五人的包围。而这五个人，也在她精准的着力下，要么被推倒，要么膝盖窝一麻，要么双脚腾空，都躺在了地上。
“哎哟哟”一个个坐在地上，摸着屁股摸着腿喊疼。
唯一一个站在外围座管全局的人，尖下巴年轻乞丐，看田韭儿丝毫不乱，动作行云流水，一眨眼的功夫，五个手下已经倒地，她却安然无恙，风轻云淡的样子，便知道，这个十岁的小女孩，深藏不露，不是好欺负的。这个身法，肯定是练过的。
以他参加过几次街头斗殴的经验，没有一个人有她这么淡定，就算他自己上场，也没有赢的戏。
“你，还要赶我走吗？”
女孩深邃的眼睛，毫无波澜，幽幽的望着他，声音有着小女孩的清甜婉转，不过淡淡的像是一条线。
女孩面无表情，在等着他的回答。
看着她不喜不怒，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浑身打颤。没道理。他也是见过几十人打架的大场面的人，怎么会怕一个小女孩。
他面色阴晴不定，心中犹豫不决。
这个汤棚，他们盯了三天。这个女孩就是一个人，每天早上卯时，赶着牛车，准时来这里，生火，炖汤。
她话不多，客人来了只是端上汤和囊饼，不够了，让他们自己添。客人和她说话，她也是应付几句。除了加柴，收拾桌面。她更多的时间，是静静的坐着。
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女孩内向的很。内向的人，一般都好欺负，更何况是个十岁小女孩。
周围也没有人帮衬。赶她走，容易的很。
他们六个人，人多欺负人少。还弄不走她？
现在他想明白了，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敢在这里一人做生意，是有底气的。
“不了不了。”
他一边心虚的后退一边说道，然后对着后面几个人招呼，道“都起来，赶紧走了。”
就这么走了？
田韭儿虽然没有想把他们这么样，但觉得他们盯了她三天，至少不应该雷声大雨点小，这么轻易就收手了？
原本她还以为，这个乞丐头头，会发威和她打一番呢。正好她从来没有实战过，这六个人里，就他还像是一个有点力气的人。
那帮乞丐虽然离开了摊棚，但却聚进了孔庙里，没有走。这几天，他们已经在孔庙里安了窝。乞丐，也没有地方可去。可能在城里地盘被抢了，只能来城外找个地方挡挡风雪。
给了他们三天的汤喝，还是想赶自己走。
人啊，被逼到生死的边缘。干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不过既然做了，胚子就坏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乞丐们在庙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她也不想听了。
外面还下着雪，炉子里烧着柴火，加上她体内的真气不停运转着，一点也不冷。倒是那些路上的行人，哆哆嗦嗦的佝偻着背，向城里走去。偶尔会有骑着马的官差，背着刀或者挎着剑的人快速走过，他们是一群神秘的人，一举一动都会搅动这个江湖，会影响到最底层的百姓。他们是不会来她这个汤棚吃饭的。
田韭儿自己喝了一碗药汤。
她现在已经分了两口大锅，还有几个小炖盅。一个是用来卖的，一个送给饥寒的人。小炖盅，是她自己熬汤喝的，还有几个用来实验她新想出的一些药膳。
她发现用百年份的药材炖出的牛骨汤，药性最好，元气浓郁，喝一碗后，要两个时辰才会全部转化成真气。田韭儿每天会喝好几次。并不是她能吸收的多，而是汤太好喝了。没人的时候，她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的盛一碗，端着竹筒杯子，暖暖的喝上一口，一股暖流随着呼吸，涌向五府四骸，看着悠远的天空，静静的吐纳，这时光，最是享受。
嗖嗖嗖，有人来了。又是那群乞丐。
不过她端着竹筒，静静的打坐，看着远方，一点儿也不想理他们。
“姑娘，我们向你赔罪。”
嗖嗖嗖。
嗯？听这动静，他们跪下了？
这么大阵仗？
兔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跳进了她的怀里。可能它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蹲坐在腿上，面对着这六个乞丐，肃然的看着。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我们原本是城内的乞丐，在红鸢巷里有一个小窝，但是最近新来的乞丐太多，把我们赶走了，连讨饭的地盘也没有了。不得已，来到城外讨生活。这几天，我们进城乞讨，什么也没捞到，还被其他乞丐追着打，要不是姑娘你有善心，给我们一碗热汤，我们就要饿死在这庙里了。”
“姑娘，我们这帮人都是去年才进城不久的人，没什么根基。原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得已才拿上乞丐碗。若是还有路可活，绝不会打摊贩的主意的。”
乞丐头头跪在最前面，低着头，默默的说着。
他知道面前的女孩喝着汤，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像她平时静坐时那样。背坐的笔直，一头乌发编着慵懒的长辫，垂在身后。他敢肯定，女孩一定是个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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