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3）
终于，程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拥进了怀里，“牧歌，牧歌……我在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牧歌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微微闭上眼睛。心底有一股清醒的声音在向她呐喊说这样不可以，他不是她的什么人，她也不再是他的什么人。
他们不能这样，她不能依赖这个早已不属于她的肩膀，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无法跨越。
可在旧时光扑面而来的回忆里，她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让她短暂的倚靠以致不被时光的洪流给冲走，以致不被那随之飘零而来的记忆的片段给划成支离破碎无法支撑的自己。
这个时候的她，不想再一个人假装着坚强和无畏。
她承认她一直怀念。
她承认她一直都忘不了。
她承认她远没有众人看到的那样的坚强。
她承认，她怀念这个怀抱已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忘了，能依赖的感觉是有多么的安心……
就像现在……
牧歌原本并没有准备在S市逗留，但下午时分，那老大院无法抹去的最深的记忆与怀念，那入眼即来的熟悉的路，熟悉的店，熟悉的却已衰老的老店主们，和，身边熟悉的那个他，让她突然的，想留在这儿看一看，瞧一瞧……
这是她的故乡，她生长的地方，她疲于奔命时最怀念的安乐土。她许久许久，未到的依赖。
在程岳的陪同下，牧歌在大院附近找到一个宾馆订了房间。坐在宾馆柔软的**，牧歌看着靠在门边一直温柔的看着她的程岳，嘴巴蠕动了一下，似想说什么却又迟疑了。
程岳自然是看出了牧歌的迟疑和不确定，他走过来，蹲在床边，两只手撑在牧歌的身边将她环绕似的，含笑的眼睛满满的都是藏不住的温柔和怜惜。
“怎么了，要说什么？嗯？”最后的“嗯？”尾音轻轻上扬，是程岳特有的习惯。从小时候开始，每每程岳温柔起来，话语后总要带一个小小的扬音“嗯？”
小歌儿，不哭了好不好，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嗯？
小歌儿是最漂亮的，没有人比我们小歌儿更漂亮了，你相不相信哥哥的话？嗯？
乖啦，小歌儿，哥哥带你去换衣服，嗯？
……
那么多那么多的岁月里，他不知道这样温柔的，娇宠的哄了她多久……那么多那么多年岁里，在异国他乡独自飘零每每冷了、痛了、伤了、倦了、累了总要响起那个轻轻的，带着微微的鼻音满含着温柔的娇宠的那个“嗯？”
那么多那么多的年岁走过，许久未听过的声音又蓦然的在耳边浮起，带着熟悉的鼻音，带着最温柔的娇宠，就像当年她脸红着，心里微微别扭的想要却又不敢问岳哥哥是否喜欢她时那含笑的声音，“小歌儿，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对岳哥哥说的吗？嗯？”
“你知道，知道我父母的墓在哪儿吗？”牧歌不自觉的就将一直想问却又迟疑许久的问题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牧歌就忍不住一股羞惭袭上心来。
她自己父母的墓地，她却不知道。当年，在听到母亲自杀的消息的当天，她收到了一盒录音带……是母亲临死前寄过来的，母亲在录音带里说了许多许多，而她忘不了母亲最后声嘶力竭的那句：牧歌，无论发生了什么，学业没有完成之前你都不可以回来！答应我！不然我和你父亲死都不会明目！永世不得超生！”
当听到母亲留下的最后的遗言时，她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却始终始终的没有勇气回来。她也曾怨过，怨过为何母亲要下这么毒的誓，那是她的父亲母亲啊，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下她，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到……为什么，不允许她回去看他们……
可时过境迁之后，当接触了一些东西，学到了一些东西之后，牧歌隐隐的明白，当年父母不让她回去是为了保护她的。
直至明白了这些，她心底潜伏的小小的怨恨才渐渐消弭，可那时的她，似乎有些猜透了、明白了父亲用意的她却也提不起勇气回来了。
回来了，也
像现在一样，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墓地在哪，不知道回来之后会遇到谁，会遇到什么。
她痛恨那种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却无力去改变，无力去阻止的感觉。
听了牧歌的问话，程岳温柔的眼神益发的怜惜了起来。用手抚上牧歌柔软的头顶，程岳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像是一团棉花轻抚着牧歌心底沾满了灰的角落。
“今个儿天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去吧。今晚你好好的睡一觉。”
牧歌抬头，目光有些惶然有些惊慌和急切手拉住了程岳放在她身边的手，程岳这才发现原本清亮的眸子里，现在已经蓄满了泪水，“不，我现在就去，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我现在就要去……”
恳求着，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好好好……”程岳有些猝不及防，可瞬间他也明白了为何牧歌会如此的急切和惊惶。
起身坐在牧歌的身边，将满心慌乱的牧歌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你别慌别慌，静下来好不好……静下来好不好……嗯？”
随着程岳温柔的轻抚和安慰，牧歌颤抖的身躯渐渐的平静下来，像溺水人巴住最后一块浮木似的，牧歌双臂收紧死死的抱着程岳，蓦地，痛哭失声。
轻轻的拍着牧歌的背，程岳没有说话，只是任牧歌肆意的哭着。他知道，她已压抑了太久太久，她需要需要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劝慰，只是一个可以供她哭泣让她倚靠的肩膀。
小歌儿，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都让你一个人过，让你一个人扛了，对不起性和谐年没有陪在你的身边，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没有能在你伤心了，难过了的时候给你最需要最及时的怀抱和温暖。
对不起，对不起，多少个对不起都无法表达我对你最深的歉意和怜惜。但从此，我不会再离开，不会再放你一人走开，不会再让你这样无助，不会再让你将所有的苦痛一人扛起……
小歌儿，今后，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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