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一睁开眼睛,就听到这么一个实在震人又似乎附合情理的消息。黑店,这种生物,人这一辈子怎么还不得遇到过两三回,我算幸运的了,直到今天才看到。
“秦晋不会有危险吧?”从小常听老爷子们讲水浒,我对于黑店还是很有恐惧心理的,我们从璃云国京城出来就三个人,现在我们两个在这里,只有秦晋一个人应付,万一对方人手占优势,岂不吃亏?
“要是连这几个小蟊贼都治服不了,秦晋就不用出来混江湖了。”
悦官妖的语气满不在乎,他话音未落,外面立刻传来秦晋的声音,“还是岳父大人了解我,娘子多虑了,为夫纵使没有岳父大人的武功,对付几个荒山僻壤的小贼还是没有问题的。”
话音落,微欠着的门被推开,秦晋一脸轻松地进来了,除了那张脸不是原先的脸,除了手里没有摇着羽扇,他可以说还是一副欠揍的气质。
“我们怎么去你说的地方?”还有一句,我忍不住问:“他追不上来了吧?”我的头快要低到胸里去了。
坐在我旁边的悦官妖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把手里的粥碗重重地摔到了旁边的木头桌上,厉声说:“他有什么好的,人冷冷冰没情没趣,又不知道哄你,你干嘛要非挂念着他?你若是见试的男人少,为父带你去看看,这普天之下,好男人多得去了……”
他训斥我没眼光没见识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秦晋插嘴道:“就是啊,岳父大人说得多好,难道为父就一点半点不如乐兄吗?”人又鬼影似的飘了过来,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轻功竟然如此好。
我明明是很伤感思念的心情,在他们两个的左右夹击下,还未崩发直接夭折了。
我不敢再多言一句,生怕我左右这一对豺狼虎豹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来。木着一脸坐在那里。谁知还是惹人不满的。
我爹说:“看你什么表情,活像我要死了,你在吊丧。”
我的伪男人嘻嘻一笑,“就是呢,为夫估计为夫以后有百年的一天,娘子至多就是现在这表情了。”
我哭笑不得。
这一晚上,不用说,我很难得到一个独睡的资格,悦官妖以一句怕我想不开为由,生生地霸上我的榻。
秦晋一点不反对悦官妖这个做法,他惟一反对的就是他被排挤出去了。
无论秦晋的脑子有多好用,但在武力值这方面,他确实不如悦官妖,悦官妖桃花眼一吊,他也是无计可施的,委委屈屈地去了隔壁的房间。
我依在悦官妖的臂湾里,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面,睁大了眼睛望着榻棚,窗外的月光很明亮,清冷的光透过窗
纱散射进屋内,留出一片清辉,比木桌上昏黄的油灯还要亮上许多。
我从头到心、一路下来都很乱,不知道我这样走是对还是错,或许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躲一时是一时吧。
一想到乐弦音,我的头都疼,我强迫着自己不去想,把注意力引向别的地方,这我才发现,今晚的悦官妖有点不对劲。
我们两个现在的姿势算是比较亲近的,但以前我们两个并不是没有这么住过。无数个夜晚,他都是这么搂着我的。
无关男女情谷欠,只是互借着取暖。嗯,是他取我身上的暖。
不知道是不是练武的人都这样,乐弦音也是,一点没有男子身上该有的火热,都是体温偏低的。
悦官妖更是如此,练着阴邪的功夫,身体比冰块子强不了哪里,但我是天生小火炉,火旺之极,按照八字算命的说法,我前世里和这一世,都是阳年阳月阳时,整个就是‘九阳神功’。
不管是他借着我取暖,还是我借着他纳凉,这都无所谓,谁让我们有着父女的名份,而且……说句不厚道的话,我真没有把他当成男人。
哎,不是他出身宦官,我瞧不起他,而是我自认识他那天起,就把他当成亲人了。
亲人这种关系,是男是女还重要吗?有谁说自己信赖自己妈是因为妈是女人,自己和自己爹对着干是因为自己爹是男人?
我越躺越觉得不对头。
以往我在他的身边时,他总是微微地眯着超级大的桃花眼,身子挺直,却不像今晚这般僵硬,还有我贴着他的一侧胸胁,觉得他的心脏‘怦怦’的都要跳出来似的。我当年考英语六级,也就紧张成他这样呗。
我刚想要问问他这是怎么了,他却装着把眼睛都合上了,还转了个身,他另一侧我没有枕着的手臂顺势轻轻地抡了过来,搭在了我的腰上,这就是把我搂住了。
我的头皮一麻,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的呼吸都忍不住一滞了。
以着悦官妖的情况,他是不可能有情谷欠的,男人万恶之源他都没有,他怎么可能对我对了那种心思?
我自己什么条件我自己知道,我这张脸说大发了,就是苏妲己,怎么修饰也修饰不出林黛玉的气质来,我自己有的时候看着都厌烦,你说我明明就是冰清玉洁的心,怎么就那么狐媚子的相貌呢?
我这种外表,就是招无赖的,绝对招不来正人君子,像悦官妖这样六根清净且正经见过大世面的,更不应该招来啊?
难道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我额头上的青筋,就这么蹦哒了一宿。身边悦官妖呼吸出绵长的带有檀香味的气息,
也生生地折磨了我一宿。
第二天一早,我不用人家叫,起得都比往常早许多,我直愣起身子,刚要坐起来,就被压在我身上一宿都没有拿下去的手臂拔拉回去了。
“天还黑呢,不用起这么早,我们不贪早赶路。”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是把我禁在了胳膊下面不让我起来。
想想不久前是谁死拖活拽让我二更三更起榻的,如今说这话了。
我没有办法,只得老实地躺着,这个时候,我想起秦晋的好来了,你说这个像游魂似的家伙,怎么该出现的时候一次不出现呢?他要是能及时闯进来,我也不用这样尴尬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憋着!”罪魁祸首还挺理直气壮的,我很是无语。
我心里有什么我就能说什么吗?我能说,爹,你是**了吗?就算你一时动了凡心,那也是找错对象了啊。我是你亲闺女。
您这身姿您这风采,都够祸国殃民了,要找也该找男人啊?我忽然就想起了璃云国的先帝。
心理学上说,人的初次很重要,特别是身体受过损害的,按常理,悦官妖经过男人了,他心里该是偏着男人的多一些,不应该喜欢他和一个模样的同类啊?
我之所以叫悦官妖爹,这一点也是很重要的,我们两个人的脸,真的很连像啊。
“你说过,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悦官妖的眼睛总算是睁开了,月白色的眼白上布着几条细小的血丝,黑色的瞳眸幽深幽深的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爹,”我刚开口,他就打断,“叫我名字。”
“翔……”后面的‘宝’字,如何也说不出口来了。
“你是嫌我了?”他的声音飘忽而来,明明离得这么近,好像很远似的,我知道他是动了心思,他身世舛折,又是如今这样的身体,我哪敢让他多想,连忙辨白,“我嫌谁也不能嫌你啊,翔宝。”
好吧,既然他喜欢,我就这么叫着吧,我是心存侥幸的,他与乐弦音和秦晋必竟不同。我承认是我自私了,我是那么的贪心,生怕这最后一个人,也会离开我。
“但愿吧,”他长叹了一声,“我知道是我奢求了。”
他起身就要下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头脑一热,竟伸出双臂从他的身后搂住了他,“不是你想的那般,你在我心里是不同的。”
我的动作或许没有经过大脑,做得孟浪了,但我的话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在我的生命里,没有谁可以替代他。
他如一块打磨好的基石,沉淀淀地坠入我生之灵魂,再也无法捞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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