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清楚地记得自己是第一次问夏洛何这类的问题，可是他的回答就像是讲过无数遍一样。或许在她无意识的时候，她真的问过夏洛何吧。
“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在H市发展了，刚好赶上好时节，生意越做越大，然后就把我妈和我接到H市去。小时候他们最常说的话就是，洛何，以后一想要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反正家里也不缺钱，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开心就好。到了后来，就是整日地说，洛何，别画画了，画画能有什么出息，你爸爸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以后公司还要你爱继承呢。”
盛开和夏洛何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简陋的椅子就几根管子排成一排，冰凉地触感透过裤子传到皮肤的神经末梢再刺激着大脑。盛开在一片冰凉中认真地听夏洛何讲话。
“他们早就有打算等我高考之后就送我出国，反正在哪里读都无所谓，他们乐意多花钱就让他们去花好了。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觉得这样真对不起自己。你没看见他们在机场着急得团团转的样子，连女厕所都进去找过了，真是……”夏洛何顿了顿，状似在思考用哪个形容词来形容当时的场面，“搞笑。”
“然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们找到我，把我抓回去，只是已经误了报道的时间，那边的学校已经不收人了，P大的校长恰好跟我爸有些关系，走了点儿后门就进去了。”
“你在外面躲了三个月？”
“没有三个月，才两个月十四天。帮着在店里端盘子洗碗，老板人很好，让我住在店里，我爸妈找到我的时候我才不至于衣衫褴褛的。”
盛开仔细地观察着夏洛何的指节，有些粗糙，之前一直以为是他每天都要握着画笔练习的缘故，现在细想起来才反应过来，拿画笔哪需要两只手，而且有几处明显是擦伤造成的疤痕。突然想起十一的时候在新白鹿看见夏洛何的场景，管理员毫不留情地训斥，夏洛何做的这份工作根本和在工地上搬砖头没有实质区别。
“就算是到了P大，他们仍是坚定地把我塞进金融，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闹脾气的孩子，给颗糖果就能不闹了，要是我还是不自量力地闹下去，他们就会觉得我不知好歹。但是他们除了拿走他们给我的我毫不在意的物质条件之外还能作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了吧。”
盛开一直以为夏洛何是幸福地，生活在美满让人满意的家庭里，所以才能拥有阳光一样的笑容。只是现在才明白，他的笑容从来就不是别人给予的。
接下去的事情不用夏洛何讲，盛开也能知道。夏爸爸一怒之下让夏洛何自力更生，不过夏洛何最终还是读得金融。在新白鹿见到的女人多半是他妈妈了，真的很有贵妇人的感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论是在哪个家庭都是常用的伎俩。
盛开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安慰一下夏洛何，毕竟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
“盛开，你说我适不适合当一个画家呢？”夏洛何突然侧过头来问盛开。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盛开以为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的影像，专注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毕业聚会结束之后他也曾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只不过那会儿他问的是“你说我看起来像是适合经商的人吗？”当时的回答是个很笃定的“适合”。盛开只记得结果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了，就像她现在只能模糊地记得最初见到夏洛何的时候对他的感觉，讨厌的、可以能轻易扰乱她的思维和行动的特殊的人。
这么多的定语被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盛开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是在那么早之前就喜欢上这个人了。她一直觉得陷入爱情之中的人很可笑，做着各种各样荒谬的事情，却幡然醒悟自己才是最可笑的。在别人能随意将爱你挂在嘴上的时代，坚信着把喜欢藏在心里才是最珍贵的傻女孩。
“夏洛何，我们在一起吧。”盛开是这么跟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说的。
说完之后又觉得好像太平淡了，正准备调整好心态热烈地再说一次，却被对方打断了。“你脑
子回路又不对了？”
盛开像个被吹得膨胀开来的气球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没有激烈地发生爆炸，却在一点一点的漏气，最终还是焉了下去。
夏洛何总共对她告白过两次，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盛开对夏洛何告白过一次，就在刚才，在他的反问中丧失斗志。两个人在告白和拒绝的游戏里玩得乐此不疲，情节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怎么都修不得正果。
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QQ找郑珊诉苦。
“郑珊，我告白被人拒绝了。”末了还加上了一个大哭的表情，以表示她现在痛苦欲绝地心情。
对方过了很久才回复，不知道是被震惊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是恰好在洗澡，“你表白？你确定这个主语是你？！”
“……”
“哦漏，这不科学！哪个人何德何能能让你看上？”郑珊已经语无伦次，用着不规则地语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个人你也认识。”
“啊？”
“就是夏洛何。”
“啊？”
盛开只来得及看见“啊”，连它旁边的问好都没看清，就可怜地被郑珊刷屏了。
“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吗！！”“还是说你他妈的其实就好是个自虐狂啊！！”
“人家夏洛何喜欢你的时候你他妈的打死不肯接受人家，现在跑去跟人家表白，你他妈的找虐啊！！！”
估计是敲键盘敲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盛开趁着这个间隙输了一句：“郑珊，国家提倡要文明上网。”
“文明你妹！！你这种人都在上网了，还有文明可言吗？！！！”
“那你说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盛开盯着对话框，看见郑珊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最后发过来一句话，“你不是都想好了吗。”
盛开看见这句话就对着电脑屏幕傻笑，对方又发过来一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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