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过去之后没几天就是平安夜。末日之后的平安夜显得格外的有意义，有男女朋友的筹划着要怎么过一个浪漫又难忘的平安夜，没男女朋友的要么就在四处物色能一同度过平安夜的人，要么就是看开了，自己准备个平安果，然后去轧夜市的马路。而盛开，说没有男朋友但是又好像有男朋友，作为第三种人种，她当然要过得不一般一点儿。
“学姐，真的要卖？”盛开包着大衣站在寒风里，冷得需要骨骼肌的不断战栗才能维持体温。她的面前摆着一框的苹果，右侧放着装饰用的空盒子。水果店前几天就开始出售平安果了，趁着节日刚好能赚几个小钱。盛开看见之后就有思想准备，料定平安夜的时候自己也要抛头露面地叫卖，可是她设定的主谋是柳靖诞啊！怎么会是林晓洁啊！
林晓洁拢了拢风衣，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学生会临时决定的。”
盛开瑟缩着身子，心下了然。像林晓洁的做事方法，虽然能有效的解决问题建立权威，但是更容易招来记恨，自己这算是莫名其妙地被拖下水吧？
“我们就站到七点，卖不完就让他们再抬回去。”林晓洁说道。
其实你最希望一个都卖不出去吧，盛开瞄了林晓洁一眼，腹诽道。现在六点，再站一个小时就好……什么就好，她现在四肢发麻五感尽失，除了还有呼吸和心跳之外跟死人完全没区别。本来以为这个冬天终于能不感冒了，这样一闹，不发烧她就谢天谢地了。
盛开把双手插进衣兜里，指尖碰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思索了一下想起来，应该是手机，然后突然想起这么晚回去应该跟方越打声招呼。上次李婉悦没说一声就跑公寓去查访了，今天平安夜，指不定再来一次暗访，自己要是又不在，指不定她要怎么想自己了，虽然她不认为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会潮到去过平安夜。
“学院里有事情，晚上会晚点儿回去。”盛开哆嗦着讲完这句话。盛开看见林晓洁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能舔舔干燥的嘴唇，她才不要说自己在外面卖平安果，绝对会被方越嘲笑的。再说了，这确实是学院的事情啊，她又没扯谎。想着，觉得自己还是在理的，腰板总算是挺直了点儿。
电话那边，方越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好像巴不得她不回去一样。盛开表示能理解，毕竟高三了，和同学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好不容易碰上个节日，当然会分外地想聚在一块儿出去逛逛。
可是自从上了大学，遇上的人和事就没有按照盛开希望的方向发展过，特别是有关方越的事情。
盛开刚把电话挂掉，连手机都还捏在手里，就听见林晓洁问:“方越是上次跟你一起来的男孩子？”
盛开不清楚林晓洁怎么突然对方越起了兴趣，只能诚实地点头。
“他是你表弟？”林晓洁又问。
“不是。我是他的家
教老师。”
林晓洁把手举到嘴巴前哈了口气，才又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出事儿，就让那少年离柳靖诞远点儿。”
看来不只是柳靖诞讨厌林晓洁，林晓洁对他的厌恶也足够将他凌迟了。两个人两看相厌，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他喜欢男人。”林晓洁说。
“哈？！”盛开惊得全身血液都倒流了。
“柳靖诞是个gay。”这回林晓洁干脆地打破那层窗户纸，简介明了地直戳宗旨。
“你怎么知道？”
一个人的性向还能被别人看出来？柳靖诞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出柜，林晓洁的这个结论太武断了点儿吧。
“他喜欢过戴诚辉。”
“哈？”盛开这回已经不是血液逆流，而是热血沸腾了。虽然跟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聚在一起的频率可不小，在盛开看来，两人最多就是兄弟情，怎么突然晋升到爱情了？
“信不信由你，最后不要……”林晓洁的话说到一半，恰逢转头向前看，嘴角一勾，话锋就转了，“看来你注定要后悔了。”
盛开顺着林晓洁的视线望过去，马路对面本来空空的平台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方越，另一个是柳靖诞。盛开呼出一口气，刺激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比做过山车还累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盛开觉得全身发热，一会儿没准更热
对面的两个人显然没有看见盛开，或者说，他们看见有人站在这边卖平安果，致死没认出来这个人是盛开。然后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过来，柳靖诞的手搭在方越的肩膀上，方越穿着羽绒服，里面还是随意套的一件衬衫，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盛开现在才发现，这两个人的猫腻自己早该发现的。方越什么时候对团体活动有过兴趣？周末去爬山的时候方越干嘛好死不死地老是跟在柳靖诞后面？又干嘛突然想要考P大？什么能让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成绩突飞猛进？可是她就是愚蠢地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两个人走近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清卖苹果的女孩儿就是盛开。
“平安果诶，卖平安果嘞，这位先生，买个平安果给您的爱人吧！保佑您的爱人一生平安哦！”盛开猛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冬夜里卖着东西，冲着面前的人温柔地笑。
“盛开……”柳靖诞唤了声盛开的名字，然后又没了话。
盛开维持着嘴角的弧度，眼含秋波地鼓励他继续讲下去，对方却还是没有吐不出一个字。“怎么，拐了我的人，连一句话的交代都没有吗？”盛开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怒急反笑了。
“不好意思啊。”柳靖诞看了眼方越，又转过头来看着盛开，撇撇嘴，挤牙膏挤到最后终于挤出这么句话来。
方越已经不敢看盛开了，身体略微藏到柳靖诞的身后
，一心一意地装鸵鸟。盛开见了，反倒开心，这至少说明了自己还是有威严的，还没完全被人当成空气。“方越，你怎么说？”
不是盛开硬要揪着方越这只小白羊不肯放，她又不是大灰狼，既不会吃了他，也不想吃了他。盛开也想得开，方越又不是她的儿子，爱怎么样怎么样，但是作为朋友，还是希望他能真心的对待别人，别人也能真心的对待他吧。
盛开看见方越低着的头微微地点了点。
“行，你们爱怎样怎样，别出了什么事情就找我。柳靖诞，你就算了，比我都大一岁，我也不好意思教训你，但是你别把方越带坏了。他还未成年呢，你做事情小心点儿，别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盛开找了个最红的苹果，装进盒子里递给柳靖诞，“作为人情，买一个苹果不过分吧？好歹还给你选了个最红的。”
柳靖诞嘟囔着“一半红苹果都不好吃”套了钱包付账。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平静地结束了。抛了句“好好玩儿，照顾好方越”给柳靖诞，盛开就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两个人赶走了。
林晓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盛开，盛开了然，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就应该扮演巫婆的角色，要么煮一锅毒汤毒死那一对男男，要么就自己服毒自杀，眼不见为净嘛。不过，事情就是这么发展了。柳靖诞很适合方越，方越也很适合柳靖诞，盛开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两个人相爱。
“他们很适合彼此。”盛开这样说。
林晓洁笑笑，冲着路边来往的人叫卖起来。盛开站在一边看着林晓洁叫卖，发现她即使是在叫卖也不妨碍她淑女的气质。盛开也笑笑，加入林晓洁的叫卖行列。
六点到七点恰好是学生从宿舍出来的时间，摊位的背后就是大学城里的格子店铺，卖的东西价廉物美，最能吸引大学生。盛开丝毫不怀疑摆摊的地点是林晓洁选的，这个女人跟夏洛何一样，是待错了专业的人，她应该去学经济而不是数学。只是夏洛何是被父母逼着去读的金融，而林晓洁是心甘情愿选的数学。
人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有的是别人强加的，而有的是自己选择的。盛开看着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的人们，突然又有了不少的感悟。
“苹果怎么卖？”
“一个五块。”
“有点儿贵啊。”
“假如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还贵吗？”
“那麻烦帮我包扎一个。”
“请问这位先生，需要帮您送货上门吗？”
“嗯，帮我送给一个叫盛开的女生。”
盛开看着送到手里的平安果，即使放在盒子里，她也能感觉出它的冰凉，因为长时间地暴露在空气中，红红的果实外面结了一层霜。盛开盯着平安果看了很久，才抬头看面前的男生，他总是让自己感动得想哭。然后没有预兆地哭得一塌糊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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