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小心！”一声女声划破长空。
陆瑾瑜不敢置信的看着浮月，双手捂着自己被划伤的胸口，眼中闪过深深的悲痛。
“浮月！”陆瑾瑜又喊了一声着。
浮月依旧是那副嗜血的模样，赤红的眼睛，赤红的瞳，生硬冰冷，就仿佛之前的迷茫是陆瑾瑜的幻觉着一般。
浮月持着带血的短刀，不管不顾的想要再次对陆瑾瑜下手着。
她步步逼近，陆瑾瑜步步后退为营，他一动，便牵扯到胸口的伤势，可是他的目光依旧平稳如水，不曾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着。
凌语之和敖尊只听到一声尖叫，见着有个洁白的声影如风一般奔向前方之处着。
再看之时，陆瑾瑜怀中正抱着一个姑娘，那个姑娘白色的衣裙上已经开出了一朵曼陀罗着，就像是世间最娇艳的花朵一般着。
凌语之终于看清了那阵奔进来的风一样的女子的容貌，竟然是白碧若！
先前她见到白碧若的时候，她风姿绰约，姿态曼妙，如今的她脸色苍白，白色的长裙上沾染上鲜红的血色，殷红遍布。
浮月方才的那刀没有要到瑾瑜的命，却害了她着！
真是一场孽债！
方才浮月的匕首就在捅进陆瑾瑜跳动的胸腔的那刻，白碧若拦在了陆瑾瑜的前面，替她挡下了那致命的匕首着。
凌语之气的有些发抖，她冷冷的对着门外道：“灵素，难道这就是你想见到的？”
浮光虚动的宫殿门口，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全身都被玄色的衣裳包裹着，一张脸掩在黑袍之中，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模样着。
她一走出来，就让人感觉到了深深的压迫之感，就仿佛是有一团千年的幽暗从地底飘出的感觉，让人心由内而外的感觉到恐惧，甚至是害怕。
她一步一步的从门口走了过来。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飘过来的。
下垂的玄色衣摆轻轻飘起，她的脚一丝一毫都未曾着地着。
她一出现，浮月和黑无常都转过头来看她。
浮月的脸上闪过些许什么，眼中的赤红也渐渐消退了些。
黑无常立在那里，一直弯起的嘴角迅速的松垮，继而有些抽搐，甚至是害怕，幽蓝的瞳孔也沾染上了一抹恐惧之色，他整个人都有些开始瑟瑟发抖。
似乎害怕至极，即使发抖，他还是挪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参见门主！”黑无常上前半跪着抱拳道。
凌语之和敖尊俱是一惊！
灵素竟然是鬼谷门的门主！
灵素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气势，一眼也没有看黑无常着，她缓缓走到了浮月的身前，带着冰冷的气息，伸手在浮月的头顶抚了一下。
有淡淡的黑气从浮月的头顶溢出着，渐渐的，浮月眼中的赤红也慢慢恢复成了之前的幽蓝之色，是那种极其纯正的蓝色。
“不！”陆瑾瑜发出一声嘶吼。
突如其来的悲伤迅速的淹没了陆瑾瑜的胸膛。
当他的手心浸满白碧若的鲜血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心竟然比方才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白碧若细长苍白的手缓缓抚上他坚毅的脸：“瑾瑜，你为什么哭呢？你是为我而哭吗？”
陆瑾瑜含着巨大的痛楚，他点了点头：“碧若，不，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
他努力地想要捂住白碧若腹腔之中汩汩而出的鲜血，试图想要挽留这即将流逝的生命着。
白碧若的眸子宁静明亮，干净的如同当年与他初见一般，清澈美好。
“瑾瑜，你笑好不好，我喜欢看你笑的。”白碧若的眼神有些陷入迷茫。
陆瑾瑜点了点头，坚毅的薄唇抿成一线，有些低低的啜泣着。
无论他怎样牵扯嘴角，却依旧没有笑出来着。
白碧若苍白如纸的脸上的红唇轻轻嚅了嚅，她慢慢地，眼中的光芒也越加黯淡。
最后，她干净而苍白的嘴角抿出一个极浅极浅的笑意，双手垂了下来。
“不！”陆瑾瑜声竭力嘶的对着上方喊道。
在白碧若为陆瑾瑜挡下了这一刀的时候，那一刻，陆瑾瑜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爱着她的！
原来他一直喜欢的，深爱的，最爱的人依旧还是白碧若……
他对浮月的好，对浮月的喜欢，对浮月的爱，丝毫都不及着他之前的那份情谊着。
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浮月，浮月干净清澈单纯，他一直对自己说，这样的女子才是应该被他好好捧在手心里的，没有欺骗，没有怀疑，甚至不需要提防。
到头来，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场自我欺骗。
他欺骗了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的情感，甚至欺骗了自己的真心。
陆瑾瑜抱着白碧若目光呆滞的缓缓向大殿的门口走去着。
陆瑾瑜抱着浮月走到了大殿的门口着，忽然一个沧桑的声音对他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浮月的秘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陆瑾瑜脚步不停，他没有回头。
他要抱着他心爱的姑娘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座大殿有太多的阴谋，他不喜欢这里。
他想，碧若也是不喜欢的。
他要带她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那里依山傍水，云雾缭绕，他会将她葬在那里。
他会在哪里陪着她，回忆他们的最初，哪怕天荒地老。
在最美的年纪遇到你，成就一段最美的情。
……
浮月咬着下唇，泪眼朦胧的看着陆瑾瑜远去。
“现在，你还要喜欢他吗？”这句话，是灵素对浮月说的。
浮月的脸上有晶莹的泪珠滑落，她喜欢陆瑾瑜，甚至要比白碧若还早。
“喜欢，一直喜欢。”浮月道。
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天真美好，甚至在人看来，她那些天真不过都是伪装出来着的。
凌语之和敖尊是何等聪明之人，几句话便已经看出了端倪着，他们感受到了另一场阴谋着。
“浮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语之甩开敖尊阻挡的手，抬步走到浮月的跟前问道。
浮月婆娑着一双眼睛，她喜欢陆瑾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着了。
面对凌语之的逼问，浮月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对灵素道：“将我原来的样貌还回来吧。”
灵素有些怔愣：“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浮月将脸上的泪珠拭去，声音坚定地道。
有些责任，是不可能逃避的，就仿佛，有些宿命也是早就安排好到了。
灵素轻轻一叹，她们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的轮回。
凌语之和敖尊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浮月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迅速的蜕化成了一张丑陋不堪的面容！
那是一张如何破败的脸啊！
凌语之和敖尊的心里纷纷划过满心的诧异。
浮月目光平静，这个时候，凌语之终于能看见灵素笼在黑袍子下的那双眼睛了。
那是一双历经沧桑，却依旧能睥腻万物的眼。
不带任何情感，甚至，有些生冷。
浮月向着灵素道了一声谢意，这才转头看向凌语之道：“语之姐姐，对不起，浮月一直欺骗了你们。”说完，她深深鞠了躬。
凌语之压下眼底的诧异，点了点头
。
敖尊的眸光之中掠过一丝幽深，没有说话。
“浮月，你的脸？”凌语之指了指她丑陋不堪的脸道，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
“我的脸？”浮月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一般，她抚着自己的脸，轻轻一笑，这才慢慢讲起了往事着。
浮月现在的这张脸并不是她自己的脸，她也不是真的嗜钱如命。
冥童注定命运多舛，子息单薄并不是因为那被永恒诅咒的命运，而是他们天生就是一副残缺的样子。
浮月在戈薇城化成人形的那天，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间对面映出一张丑陋到极致的容颜。
当时就连浮月她自己都被吓的晕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她才意识到，那是她的脸，脸上唯一出彩的地方便是那一双蓝瞳，勾魂摄魄。
普通的花妖化成人形无一不是清研艳丽的女子，于是浮月被赶出了戈薇城，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幸而她遇到了幽暗之主灵素，灵素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有着睥睨天下及众生的气质和风韵，同样也没有惊人的美貌。
相反，她的样子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怪异，全身上下都被玄色的衣裳包裹着，一张脸掩在黑袍里，让人看不清模样。
能证明她历经无数沧桑岁月的唯有她的声音，如破铜一般，听着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她见到浮月的第一眼便识破了她冥童的身份，她对浮月说：“你想不想换一张脸，以一个新的身份活在这繁花世界中？”
浮月无法拒绝，她挑选了一张与自己原先的五官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的面皮。
就这样，灵素帮她换了脸。
后来，灵素以金钱为借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约见浮月。
浮月摸着自己新的脸，点了点头，百年对于冥童漫长的寿命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最后，灵素给了她一瓶忘忧水，让她忘记悲惨的过去，重新开始。
灵素还说，这忘忧水她还给过一个人，那人与她有着同样的遭遇。
再后来，陆瑾瑜遇到浮月的时候，浮月刚刚服下忘忧水，忘却往事的浮月被他带回了神机阁中。
凌语之和浮月听着这段过往，都有些唏嘘不已着。
敖尊上前一步问：“那另外一个喝下忘忧水的人是谁？”
浮月轻轻摇了摇头。
灵素淡淡开了口：“是碧若。”
原来，白碧若竟然也是冥童，可惜他们现在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着了。
“你是说碧若也是冥童？你为什么要一直向她们索要金钱？”凌语之冲上前去问道。
白碧若一直都很缺钱，而浮月亦是，虽然她们都做得很隐秘，却依旧逃不过凌语之的耳目着。
并且，浮月会见灵素，她不意外，可是白碧若竟然也是冥童，那真的有些不可思议着。
如果她是冥童，那就可想而知为何她会对陆瑾瑜的情感一直犹豫不决着了。
冥童不是人，他们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永远都不可能结合，自始至终，这便是一份错误的开始。
可是，陆瑾瑜后来却同样遇到了身为冥童的浮月。
或许，这便是命运。
“语之姐，对不起。”浮月拉着凌语之的手再次致歉。
其实白碧若先前早就来找过浮月，她帮她记起了一切，让她自己重新抉择。
只因为，她们都是可怜之人。
不过，命运似乎最后还是对浮月有所眷顾着。
她转身看向灵素，一双眸子写着沧桑与疲惫：“灵素，我们走吧。”
灵素点了点头。
就在浮月转身之际，凌语之一把拉住了她道：“浮月，你要去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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