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要对你做出什么事情，那是易如反掌的！”史蒂文的话里，透着浓浓的威胁和疯狂。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被逼上了绝路的狮子，赤红着双眼，准备跟敌人拼一个同归于尽。
苏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声音却平静得吓人。她说：“我当然知道，我也反抗不了……你曾经伤害过我，但是你给我的帮助更多。如果没有你的手下，我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我母亲的骨灰也有可能散落荒野。你对我的好，我从来都不敢忘。”
“你知道就好……”史蒂文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还是有希望的，自己的付出，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
可是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半秒钟而已，他就听见了让他心胆俱裂的话——
“所以……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那就来吧。”苏暖的眼睛里不断地向往涌着泪水，脸上的笑容却始终不变，语气平静无波，带着某种决绝的意味。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忽然让史蒂文的心里腾起了强烈的不安。
果然，下一秒，苏暖就微笑着说：“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要让我用身体作为回报，我不会反抗，毕竟接下来我还有求于你，比如说……把我和我母亲的骨灰好好安葬。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情。”
史蒂文心中剧震，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那种占了别人的好处，却厚着脸皮不肯给对方任何回报的人。可是我也同样没有办法忍受，这具身体被除了冷寂以外的人玷污。所以，如果你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情，我只能顺从地接受，但是在结束以后，我会自杀。”苏暖说得异常平静，可是史蒂文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史蒂文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心口，脸上的表情痛苦到近乎扭曲。他张着嘴巴，不知道是想要呼吸空气，开始想要说出一点儿什么来。
时间在此凝固了许久，他才听见自己僵硬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何必要这样呢？我对你的爱，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么？我碰你一回，你就要自杀？”
那你以前被人侵犯的时候，你怎么没死？你的身体从来都不是干净的！你被人侵犯过！这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史蒂文心底里，有一个魔鬼在愤怒地咆哮着，但是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把这些话深深地压在了心里。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把那些话说出来，将会彻底毁灭这个女人。
美国人的某些观念的确比较开放，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遭受侵犯也是非常耻辱的事情，会让受害人的心里一辈子都留着阴影，没有办法回到从前的正常状态。在美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文化氛围传统保守的中国？
史蒂文拼命地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和不平，不让自己说出伤人的话来，可是……那些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着他的心脏，叫他一秒钟都无法安宁。
苏暖看着他眼神当中疯狂甚至狠毒的神色，心中畏惧，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平静。她说：“我说过了，我这辈子，只爱冷寂一个人。无论他爱不爱我，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我其实也不想用这样过激的方式，来结束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我欠你的那些，我总得还了才行，不然，我心里不安。其实我本来是更希望用别的方式来偿还的，但如果你坚持要用那种方式，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你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那就是无论你想要对我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的。在你的面前，我从来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甘心任由你摆布。
“苏暖，你真狠！”史蒂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
他真的已经对苏暖毫无办法了。如苏暖所说，他的确可以对她用强，可是在短暂的得到之后，他将永远地失去她。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苏暖的身体而已啊！他想要苏暖的爱，让她像爱冷寂那样热烈执着地爱他！他渴望着，有一天苏暖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可以闪烁着爱的火焰，那种仿佛全世界都是虚幻，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一个人的目光啊！
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他不止一次地在苏暖的眼睛里见到过，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是因为他的。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羡慕，多渴望！
史蒂文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暖，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想要的偿还，就只有一样，那就是你的爱！除此之外，我不稀罕任何其它的偿还方式！你要么爱我，要么就永远亏欠我，永远享受我为你做的一切吧！”
哪怕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吃着用着我买给你的东西，却天天在心里想着别的男人，也行！但是我不许你离开我！
哪怕你不爱我，永远都不对我动心，我也要一辈子关着你！一辈子，这样看着你……
也仅仅只是看着你。
史蒂文头也不回地离开，苏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她在心里喃喃地说：史蒂文，何必呢？
过了一小会儿，苏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佣人的惊呼，已经好多个人急促地说话声。她的心骤然一缩，立刻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急急地将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她看到的，是挡风玻璃破了一个大洞的黑色豪车，以及史蒂文流血的手。
丹尼尔，以及其它的佣人、司机现在全都围在史蒂文的身边，有人慌乱地说着什么，有人在试图为他清理伤口。可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之下，史蒂文依然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暖的目光。
他抬起头，看向楼上的苏暖。那一瞬间，周遭所有的声音全都如潮水一般褪去，他清晰地看见了苏暖脸上担忧的神色，心里狂躁的火焰忽然就化作了一阵青烟，随风飘散。
他笑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苏暖在为他担心。
尽管距离有些远，苏暖还是可以感受到，史蒂文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当中的痴缠。她瞬间僵住，脑子里嗡嗡一片，再没有没有能力去思考任何事情。
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儿时的阴影。她原本是非常害怕，将自己的身体探出窗户外面的，她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自己开窗关窗。直到现在，她都在尽可能地避免，任何有可能会把身体部位悬空的事情……可是在这一刻，她忘记了所有的一切，眼睛里，只有红得刺目的血迹。
她想要出声询问，史蒂文现在还好么，伤得是否严重。可是张开嘴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感到强烈的眩晕，一时间竟然头重脚轻，再也没有办法掌握身体的平衡，她看到史蒂文的脸上骤然漫上惊恐的神色，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在那一刻，深埋心底多年的恐惧，才终于再次复苏。她清晰地记起，当初被堂姐苏浅推出窗外，整个人都彻底悬空的时候，心里的感受是多么恐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听见风声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还是史蒂文发出来的，撕心裂肺的惊呼——
苏暖无声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想法，反而，带着某种解脱一般的畅快。
这样也好，至少，她和他终于不必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苏暖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飞快地接近地面。
可是，预期当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她感受到的，是结实却不过分坚硬的触感。她还来不及仔细思考，那到底是什么，便已经彻底晕厥了过去……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史蒂文抱着她，脸色铁青地大喊：“医生！快让医生过来！”
有佣人把苏暖从他的怀里借走了，史蒂文才感受到，右臂传来的剧痛。他尝试着活动，却发现手肘以下的部位完全不听使唤。他心里已经隐隐地知道了什么，却还是坚持让佣人先照顾苏暖。
私人医生很快就被叫了过来，为苏暖做了检查之后，又给她输了一些葡萄糖水。但是史蒂文的情况就比较麻烦了，他的右臂骨折成了三段，必须要打石膏固定才行。在未来的几个月里面，他的那条胳膊都算是暂时废掉了。
这肯定会给史蒂文带来不少麻烦，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来自于父亲那边的质问和压力。但只要回想一下，苏暖为他担忧的神色，史蒂文就觉得，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如果重来一次，他也依然会选择让这一切重演。
“医生，苏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的？”医生为他打石膏的时候，他还不忘问这样的问题。
“呃……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具体的原因，我猜测，苏小姐可能有恐高症。”医生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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