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上海滩骄阳似火,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还有那些穿梭于街市里巷行色匆匆的人们。
眼下的这场战争经过多年的博弈胜负已见分晓,国军节节败退,早已是溃不成军。众多商界人士也开始纷纷撤离大陆,紧张而又混乱的气氛弥漫着整个上海滩。
流霜打开了当天的报纸,各种各样胡乱臆测的文章充斥其间。流霜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把报纸合起来,随手扔在了一边。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李嫂眼中,她一边将茶杯放到流霜面前一边笑着说:“小姐,心里烦恼也犯不上跟报纸发脾气,它又没有招惹你!”
流霜听了,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李嫂,我不想再住在这儿了!我想离开这儿!”
“离开?”李嫂顿感不安地说,“小姐,现在时局这么乱,你可不能冲动啊!”
“我不是冲动,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了!我们真的不能再麻烦人家了,人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可是小姐,李先生他人这么好,怎么会怕你麻烦他呢?依我看,他对你还······”
“不要说了!”流霜厉声打断了李嫂的话,因为这正是她一定要赶快离开的原因所在。她现在真的有些怕了,任何一个对她心生好感的男人都令她觉得害怕和恐慌,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应付这些了。
李嫂看了看流霜,不再说话了,目光中却流露出心疼,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她最了解流霜心里的苦。这几年来,她目睹着一桩桩、一件件的悲剧发生在流霜身上,她在一旁除了担忧焦急之外确是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帮不了流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霜在漩涡里不断地挣扎。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若流霜生的平凡些,或许日子会过得比现在平静许多。怎奈上天给了她过人的美貌,就注定她命运多舛,同时也剥夺了她获取幸福的权利。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红颜自古多薄命”这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正在主仆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之际,突然响起的门铃声适时地打破了沉默。
李嫂穿过门厅打开了大门,见到来人立刻笑逐颜开,热情地招呼道:“李先生,你来了,快里边请!”
李咏晨微笑着,边往里走边问:“叶小姐在做什么?”
“刚刚好像在看报纸!”李嫂随口答道。
“嗯!”李咏晨应着,心头有份莫名的期盼让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客厅。
流霜见到李咏晨,连忙起身,笑着问:“你今天来得好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刚才碰巧路过电影院,就顺便买了两张票,想请你一起去看?肯赏光吗?”
面对这样诚挚地邀请,流霜犹豫了。她自然明白李咏晨所说的碰巧路过一定是特意为之,她很感谢对方的一番心意,只是她浑身懒懒的,哪也不想去。所以,她含着歉意拒绝道:“对不起,咏晨!今天我觉得有点累,想留在家里休息,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李咏晨并不觉得意外,似乎早就料到流霜会拒绝邀请。但他没有放弃,走到她面前真诚地说:“自从你住进来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我只想带你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仅此而已,并无他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流霜再要拒绝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她冲他点了点头,说:“那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
李咏晨含笑道:“不用着急!时间充裕得很!”说完,他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李先生,喝茶!”李嫂端上了一杯刚沏好的茶。
“谢谢!”李咏晨瞧了眼紧闭的卧室房门,然后压低了嗓音对李嫂说,“叶小姐这几天情绪还好吗?”
李嫂闻言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回答:“看着倒还好,不过总是常常一个人发呆!”
李咏晨的担忧之色立即跃然脸上,又问:“那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譬如她想要搬走之类的话?”
“唉,就在你进门之前,她正在跟我说这个事儿呢!”
“噢!”李咏晨动容道,“她的意思是要离开这个房子还是要离开上海?”
“这——”李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的确是猜不透流霜的想法,不敢贸然说话。
“李嫂,既然你也猜不出她的想法,就不必为难了!”李咏晨非常善解人意的收回了刚才问过的话。
这时,流霜的声音从卧房里传出来:“李嫂,你进来帮我一下!”
李嫂答应了,回身对李咏晨歉然道:“李先生,你先坐一下,我进去看看!”
望着那扇门,李咏晨陷入了沉思。
两个星期之前的那个傍晚再度清晰地浮现眼前,当他在上海火车站碰
到了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流霜和李嫂时,真的是万分震惊。来不及多想,他毫不迟疑地向她们伸出了援手,把她们安顿在这所他一早买下的房子里。
而后,他曾经无恶意地笑着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在逃难么?怎么像难民一样狼狈?”
哪知流霜的脸色顿时显得无比沉重,还有种劫后余生般的恐惧。
他被这样的神色吓住了,心知一定是出了大的变故,因此更加急切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从泽川逃出来的吗?”
流霜往沙发里缩了缩身子,似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李咏晨见状不敢再催促,耐心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流霜终于整理好心情,开始慢慢叙述着自己的所遭所遇。
李咏晨仔细听着,越听越心惊胆颤,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欧家父女竟会如此狠毒,真是骇人听闻。
“不曾想我离开泽川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真是世事无常!”李咏晨不觉唏嘘道,对流霜自然而然地心生怜惜之情,并产生了一种想要尽全力保护她的欲望。
接下来的相处中,这份怜惜很快转变成了爱慕。要爱上流霜并不难,以她这般美貌与才情,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免心动,更何况他一直都很喜欢她!是的,没错!自从在沐溪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喜欢她了。但这份喜欢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从不曾外露。他有时会怨恨上天的不公平,如果是他先遇到流霜该有多好,那会免去流霜的诸多磨难。流霜想要的一切他都可以给她,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给她名份。无奈上天偏偏要先让流霜与诩凡相遇,把一场爱情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悲剧。
这次地偶然相逢被他看作是上天的恩赐,如今的流霜孑然一身,再无牵绊,他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无所顾忌地爱她了。为此,他像换了个人,每日里神采奕奕,笑容更是长久地盘踞在脸上不肯退去。
“咏晨,可以走了!”这柔声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想。抬起头,看到身着月白色旗袍的流霜亭亭玉立地站在哪,如梦似幻。他不禁有一时地迷惑,心中暗想:原来磨难有时候会让人变得更加美丽!就像流霜。
“咏晨——”流霜再次柔声地叫他。
“哦,我们走吧!”他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和流霜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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