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挑衅
领头的一位留着一口小胡子的瘦高男子是“夜色”的副总经理金城莱，他三十出头年纪，皮肤稍嫌苍白，相貌清秀，美若好女。据说他是中日混血儿。他自从表演分苑开张那日起，几乎有我舞蹈表演的日子必到。听阿原说，他几乎不开口话，而且从没见他笑过。当然我们姐妹都对小日本子没啥好感。
在他身后出现的除了一位永远戴墨镜、穿黑西装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保镖之外，还跟着一位气质温吞、烟视媚行的中年美妇，那是“夜色”最出名的“妈妈桑”亚玲，也来过“天上人间”几回，据小包姐姐推测：亚玲一定与金城莱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另外还有一位我从未见过的穿着和服的美女，相貌与凌梦娇不相伯仲，甚至连眼神中的睥睨高傲、微抬下巴看人的样子都有几分神似。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祁荣眉头微皱，喊过同来的几个人让大家小心应对，这里不比自己地盘，如果有人存心找碴，也要忍过一时之气，回头再行清算。
开始时并无不妥，我们中间只有祁荣算是座上贵宾，因为好歹是同行，祁荣过去同那四人打了招呼，金城莱甚至微露笑意，邀请祁荣和他们一起坐，被婉言谢绝。
此次宴会是自助餐形式，我们做为服务生，工作并不繁重，只是端了香槟在场中游走，有需要的客人任意取我们盘中的东西饮用。然后我负责把他们随意放在各处的空杯子收回来。
大概是因为几位小姐妹都刻意躲着那一桌四人，做得有些矫枉过正太明显。那位和服美人轻轻“喂”了一声，然后勾勾手指示意阿原过去他们那里。
阿原没办法只好挨曾过去，我实在不放心白目的阿原，也悄悄往那里靠。
可是尚未等我走进，只见那位和服美女笑眯眯的站起身，仿佛和阿原交谈一二句，然后忽然之间变了脸，高高扬起白嫩纤细、涂着血滴子似的指甲油的手，一巴掌扇到阿原脸上。
这一下，清脆响亮，不禁阿原呆住、我被吓了一跳，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满耳，一时间鸦默雀静，统统调转视线看向生事故的地点
几乎同时，主家代表、祁荣和我都匆匆到那桌前。还未等我们开口，那和服美女操着一口标准国语厉声道：“祁先生，你们“天上人间”的小姐太不懂事，我要求她对我道歉！”
祁荣面沉似水，理也不理那和服美女，只对金城莱一字一句道：“金城先生，什么时候我们“天上人间”的小姐，论得到你们“夜色”管教了？”再转向和服美女，语气平淡却气势铿锵的说：“况且是非黑白尚未清楚，美津子小姐凭什么动手伤人，怎么贵国知名的舞蹈演员竟是如此没有教养！”
“你！”这美津子气得俏脸微微扭曲。
金城莱此时不慌不忙的起身，略一颌，道：“美津子小姐是我们“夜色”请来的贵宾，我们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无礼，况且是你们的小姐不礼貌在先”
阿原一边脸红红的，含着眼泪扑在我怀里呜咽：“我没有她把我叫过来只说要一杯酒，我说我去拿，她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打我”
我安抚的拍着阿原的后背。这十分明显是他们故意挑衅。
此次宴会的主家冯世均先生颇带一丝尴尬赔笑对两边道：“各位都消消火，这一定是个误会，误会请好歹给我一点薄面，这样闹大了实在不好看”
祁荣淡淡一笑，“冯先生放心，您是南哥的朋友，照顾我们“天上”也有几年了，我们无论如何不会给您找麻烦。”转脸看着金城莱淡淡道：“金城先生，有什么事情请直接冲着我来，或者您觉得我不够资格，南哥随时欢迎您来“天上人间”。对这些小女孩子们撒气，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金城莱脸色阴沉至极，也不言语。一时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随金城莱一起的亚玲此时满脸堆笑对祁荣弯腰致歉：“祁先生说笑，“天上”和“夜色”一向关系友睦，“天上”是前辈，我们要学的地方还很多，今天实在是误会，就像您说的，是她们小女孩子之间开的玩笑，当不得真的，有不到之处，您见谅，见谅”说着凑近金城莱轻声说了几句日语。
金城莱严峻的面色渐渐和缓，甚至唇边露出隐约一点笑意。
我本来还对亚玲的几句话义愤填膺，“小女孩子之间的玩笑？当不得真？”反正被扇了大耳刮子的不是那什么美津子，真要说什么也让阿原打回去之后再说。可是我一眼看到金城莱的脸，不自禁的心里就一阵哆嗦，那丝笑容实在太诡异了
我看了祁荣一眼，他大概也注意到了，脸色十分凝重。
就在此时，忽然有几人走到我们跟前，因为之前没有注意，一直等这一行四人到了眼前才猛然现——身穿电光紫晚礼服的凌梦娇轻声问道：“南哥怎么都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旁边另一位容光焕的美人也轻唤了一声：“南哥，你们早过来了？”正是王美人，穿了一件与凌梦娇礼服款式迥异的长裙，颜色是最雅洁的嫩黄，像枝头摇曳风中的迎春花，两个美女一个丰姿冶丽、一个飘逸绝俗，双姝并立，各擅胜场，轻易就将全场人视线集中到她们身上。
可是一向喜欢欣赏美人的我此时却只想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为什么我好死不死偏要来参加什么宴会！
为什么做科技做电子的要来人家艺术圈的宴会里凑热闹！
为什么又让我看到他们？还是两个！
空气似乎胶着了两秒钟，冯世均先回过神，倒是十分开心和意外这些人来捧场，引着众人彼此寒暄打招呼
金城莱对宋沥程昱只轻轻点头致意，然后凝视着王媄，十分礼貌的微笑：“王小姐，好久不见，上一次我听王小姐一支歌，至今念念难忘，似乎仍有仙音在耳边萦绕”
王媄十分矜持的微微一笑：“金城先生过讲了。”然后就不再言语，只是不易觉察的将宋沥揽紧了些。
一直没再出声的和服美人美津子忽然笑道：“阿莱，这位就是你常提到的王美人么？”
金城莱目光灼灼的盯着王媄，点点头，“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天上人间”四大美人之一王媄小姐；这位是著名歌唱家、舞蹈家美津子小姐。”
王媄彬彬有礼的打了招呼。美津子则一改方才掴人耳光时的厉艳，十分亲热的挽住王媄的另一只胳膊，笑容可掬道：“我总听人说听王媄小姐歌喉美妙，一直盼望与您相见，今日终能得偿所愿，我真是太高兴了！”
亚玲一旁恰到好处的接口，“今天众美齐聚一堂，真是难得的机会。美津子，你不趁机和王媄小姐讨教一下么？”
美津子一脸兴奋的点头，“那是一定的了。我在国内时专业修的是现代舞蹈，但同时声乐是我的第二学位，我一直期盼能够在这里找到人好好切磋。但是我来了一个多月了，舞馆剧院去了很多家，学院派的水准实在不能让我满意，我想也许真正不世出的高手都藏在民间吧，果然今天就被我得来全不费功夫！王媄小姐，还有”她的声音甜美清冽，汉语音标准，还十分娴熟自然的引经据典。只见她圆溜溜的眼睛滴滴一转，看向一旁的凌梦娇，自作聪明道：“这位想必就是跳舞极棒的那位“面具小姐”么？果然人美身材又好！我今天算是来着了，都被我碰到！”
凌梦娇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生硬的开口：“对不起，我是“天上人间”的凌梦娇，我从来没有跳过舞，您别搞错了！”
美津子尴尬的笑了笑，自己解围道：“没关系，那就请王美人指点指点我吧！”
王媄笑得十分温柔，“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突风寒，喉咙十分不适，医生反复叮嘱我一定不可以使力唱歌。只好辜负美津子小姐的盛情了！”
美津子的笑容就僵在唇边，脸渐渐的冷下来，慢慢转向祁荣，“祁先生，如果您是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的话，我们不是已经道过歉了？你们“天上人间”即便是业界龙头，旗下的小姐们也不能狂傲到如此地步吧，当真就一点面子就不给？”
祁荣轻轻牵动嘴角，可是眼底并没有笑意，“美津子小姐多虑了，第一，梦娇从来没有在“天上人间”跳过舞，这是上下皆知的事实，是美津子小姐意会错了人；第二，王媄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开嗓唱歌，根本牵扯不上“狂傲”、“面子”的问题，相信美津子小姐也不会强人所难；第三、媄、娇二人来了之后，我们还没有机会单独交谈，她们并不知道咱们之前的不愉快，所以更不会因此拂了美津子小姐的面子。您对我国语言风俗如此精通，应该也知道我们有一句老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天上人间”实在是当不起美津子小姐的欲加之罪。另外，我不认为美津子小姐刚刚有倒过歉”
这一番合情入理、温和又尖利的话直说的美津子脸色白，美丽的大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紧紧地盯着祁荣，可是偏偏反驳不出任何话。
“好，说得真好！天上人间的荣哥果然能说会道！”金城莱居然在旁边拍起巴掌，一贯面瘫似的没有表情的脸孔上露出十分夸张的、神经质的笑容，“不过我们最讨厌只会动嘴皮子的人。今天大家能凑在一起，我下帖子请都请不来。机会难得，就请荣哥派出一个人来和我们美津子小姐切磋切磋，在座的各位都是评判，如何？”
祁荣气急反笑，“金城莱，你今天是故意挑衅是不是？如果我说不呢？我现在就要带着我的人从这里出去，看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说完，对着已经围拢上来的众姐妹说：“咱们走！”
我们都等着这一声，全体忙不迭的呼噜噜向门外走去
金城莱气定神闲的坐下来，摸出一支烟，拿过桌上装蜡烛的酒杯，点着了喷出一口，慢吞吞道：“忘了告诉你，门外有至少二十位记者，相信一定会把荣哥带着一班女孩子灰溜溜逃跑的样子好好的拍下来，明天肯定上头版。”然后又“啊”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指点着我们，“当然你们还可以走后门，反正我知道荣哥是青帮出身，不会把我们山口组的打手放在眼里，但是你这些姐妹们就不一定能走得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