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持续着响着，牧歌却呆呆的坐在那儿没有伸出手。倪可奇怪的瞟了牧歌一眼，看见她不正常的呆滞和眼中细细的有种类似脆弱的东西。于是低下头，无声，继续研究那古旧的画帛。
牧歌坐在沙发上，背部绷紧着，双手握拳在腿上，而手机就在面前的茶几上，一伸手就能够得而她虚虚握住的拳头却迟迟不敢伸出手去。
单调的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而手机的主人却死死的盯着手机不敢伸出手来去接电话。
一遍遍的循环，一声声的响声像是催命的响声在小小的公寓里孤独的彻响着却无人愿意终止它的独奏。终于，久久坚持的铃声也累了，毫无征兆兀的一声断掉了。
而一直紧绷着背部，紧绷着所有神经的牧歌却在铃声断掉的最后一瞬猛的扑了过去，拼命的按着接通键，却只能得到灰暗屏幕因为她手指迅速按着而明明暗暗的回应。
因为过于急切，牧歌跪在地上几乎半个身子都撑在茶几上方，急切的想要再度的拨通刚刚那一直一直没有被接的号码，可无论怎样，却终是未通。
牧歌不放弃的一遍一遍的拨打着，断掉，然后再打，再断掉……紧要着下唇，牧歌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拨回去，一定要拨出去，一定要……
她的脑海，她的整个世界都只疯狂的充满了这句话，让她越冷静越心焦的信念。可，刚刚明明锲而不舍，明明固执的电话，现在却怎么也无人接听。
看似冷静的牧歌手上却因为紧张和焦急微微的颤抖着，下唇被咬的一丝血色也无，眼中渐渐的看不清手机上工整的字母。垂着头，不知什么时候起，一滴泪珠就落在了手机大大的屏幕上。
渐渐的，越落越多，越落越多，仿佛心中的某处不知何由的仿若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塌。可手上却不愿放下已然被泪水布满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不停的按着同一个键。
拨出——无人接听—
—重播——无人接听……
不断地循环，不断地重复，单调而坚持却始终无法接通。
终于，一边的倪可放下了画帛，抽走了牧歌手中的手机。
“既然刚刚不愿接，现在何必做出如此模样。”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带着潮湿的眼泪的手机，倪可面色嘲讽。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事儿都能给你那么多的耐心去由着你想怎样，更多的是你在一瞬间不决定就永远无法再重来的决定。犹豫，只会让你最后自己后悔。机会，从来是不等人的。”
牧歌泪眼婆娑，原本是满目的愤恨却最终在倪可的话中泪落如珠。
“把眼泪擦干净了，哭没有任何用，只有自己去想办法争取，去夺去抢，去想尽一切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真相。眼泪，从来都是懦弱逃避的借口。”倪可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些微微的激动和不明所以的痛楚和失望，将手机甩给牧歌，倪可站起身来走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牧歌接住手机擦干了脸上的和手机上的泪水，静静的盯着那一长串熟悉的十一个数字。
“妈……”牧歌似喃喃自语叫了一句，然后又开始播着电话。一个接不通就换另一个，个个都接不通便再重复的打，再度轮回着打。
等倪可从卫生间出来时，就看到了呆呆的坐在地上，神色茫然而巨恸，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心脏的地方，仿佛有着无法承受的痛楚，而另一只手垂在地上，手上手机的光亮让倪可清楚的看到了三个字：通话中……
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跨过去，倪可一把从牧歌手上抄起手机放到耳边。听着那边一个男声焦急的在说着什么。
默然不语，倪可终于从男子的话中将前言后语给拼了出来。而得到的事实却让他无法开口做任何的安慰。
放下电话，倪可不置一字陪着牧歌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棕色的皮质沙发，将腿蜷起。一只手抱膝，另一
只手伸出去，将呆呆的跪坐在一旁的牧歌狠狠的搂到自己的怀中。却仍旧是一言不发。
牧歌垂着头，被倪可狠狠的一拽，整个额头撞上倪可坚实硬朗的肩。身体被紧紧的束在倪可的身边，像是空飘飘的灵魂突然被强行的束缚在一个实在存在的共体上，突然，找到了落脚之地，能够让轻飘的灵魂能够落下来，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
而真实，却也那么清晰的让她明白——电话里说的，全是真的。突然，从接通电话到刚刚一直没有掉一滴眼泪的牧歌伏在倪可的肩上，失声痛哭。
“妈，妈，妈……”
这天，牧歌到法国恰好半年。这天，牧歌从此在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
这天之后，牧歌从此便是一个人，永远的一个人。
牧歌一直感激倪可，便也是因为这天，他一直陪着她，没有继续放她一个人。
这天，倪可贡献了自己的肩膀和体贴，让牧歌没有一个人崩溃。
甩甩头，牧歌轻轻的抿了口已然微微有些放凉的咖啡，从回忆中抽离。
那三个月之后，倪可又开始了他流浪的节奏，背起他的登山包，游走在世界各地。哪儿都不是他的终点，也不会是他的驻点。
只是，当每每找到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时总会突然的出现在牧歌面前，有时呆两天，有时是一天，有时，甚至只是几个小时将收集来的宝贝来向牧歌炫耀一番便又消失了。
久了之后牧歌也就习惯了倪可的神出鬼没，随着慢慢的步入工作，然后工作业务的越来越多，牧歌同时拥有着几支手机。而学生年代的那个号码虽然只有一个人再打却一直没有丢弃，只是将那部旧手机和其他业务手机一起，放到了丹尼尔那儿。
因此，倪可打牧歌电话却会是丹尼尔接到。也不是没想过换新号给倪可，却只是想想，号码给了倪可，可他却仍旧拨着旧电话。笑着打呵呵说，人老了，记性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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