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一定，她笑容一敛，对吕后说：“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那我就陪你们玩，可我说过不会玩，等会儿做不对时，还请皇后毋降罪于我！”
她刚才那一笑本是因怒而生，然唇红齿白间，那笑宛如明月出云，暖玉回光；此刻她盈盈笑颜忽然一收，尽管霜鬓雪腮，冷眼秋眸，却另有一种丰神冶丽的美丽因而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吕后回了半天神，才幽幽地说：“降什么罪？留侯不是说了，这本来就是游戏，图个高兴就好，你安心去玩吧。”
灵芝盯着她，知道她很得意。可就算气得牙根痛，她这双小胳膊也拧不过她那条粗大腿。
咽下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她转向黑凤，“告诉我怎么玩。”
帝后一群人在她跟随黑风走向鞠场时，也到他们特定的位置坐下了。
黑凤告诉灵芝很简单，灵芝也很快发现的确简单。
蹴鞠与现代足球差不多，都说用脚踢球，比赛双方各有六人六域，用脚把鞠踢进那个被称为鞠域的洞里，谁先将对方的六个洞踢满，谁为胜者。
“小心点，别把自己踢进鞠域里去！”
就在灵芝俯身束紧鞋子时，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吕翠儿！她直起身，对上了那对阴毒的目光——不怀好意，充满煞气，带给她一种噩梦重现的感觉。
“怎么了？”发现她异状的黑凤走过来，吕翠儿冷哼一声走了。
“没事。”灵芝轻声回答，看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走到对面的女人中，心想这又是吕后的另一个示威吗？
看来，今天这场球她必须认真对待，否则恐怕会再遭暗算！
十二个女人分为对阵的两方，吆喝着开始奔跑……
鞠场边的看台上，帝、后及诸位王公大臣都和狂欢的人们一样，被场上如花蝴蝶般飞舞的女人们吸引了，每个人的目光都紧追着场上奔跑的女人。
张良静静地坐在刘邦身后，看着鞠场里的灵芝，知道今天是因为他，她才走进鞠场，可看到她在场上的表现，他又觉得她的确该上场展现风采。
场上的女人个个穿着华丽，打扮妩媚，但她清纯的、从内向外散发的美在这繁华盛景中更加清晰地显现出来。那套宫女服穿在其它宫女身上显得平板简陋，穿在她身上却有着独特的美感。
周围爆发出喝彩声，刘邦拍手大喊：“好，灵芝果真是高手！”
原来，灵芝又一次强攻对方鞠域成功。
她在场内仿佛精灵，灵巧的脚带着鞠跑动，急速的奔跑让她双颊嫣红，成功的占领
让她双目熠熠闪亮。可是张良很快就发现，她不是在玩鞠，是在玩命！
吕翠儿几乎寸步不离地紧贴着灵芝，那根本不是她平时玩蹴鞠的样子。看到她一次次对灵芝出脚的动作，他的心脏紧抽，后背渗出冷汗，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想，她想干什么？
此刻，场上差点儿被绊倒的灵芝同样在问：“你想干什么？”
“抢鞠啊。那还用问？”吕翠儿因为跑动也是满脸通红，喘着气说。
“可你踢的是我的腿！”灵芝愤怒不已。从一开始比赛，吕翠儿就紧紧盯着她，哪怕她脚上是空的，仍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毫无顾忌地想绊倒她，作为仲裁者的郦侯却视而不见。
“有吗？我以为那是鞠呢。”吕翠儿嬉皮笑脸的说，手肘又撞上了灵芝的腰。灵芝气得想将球踢到天上去。
她们的争吵传到了坐在近处的帝后一群耳中，张良欠身欲起，被吕后冷漠的声音制止：“留侯不须紧张，留侯夫人不会有事。”
张良胸口一窒，皇后明知他关心的不是吕翠儿，却故意这样说，显然是想借此给他某种警告。
冷冷一笑，他说：“皇宫蹴鞠会沾了血腥的话，恐开天下蹴鞠之恶风。”
刘邦也说：“蹴鞠凭的是脚上功夫，不是暗拐子黑绊子！去叫郦侯公正裁判！”
张良紧绷的心口一松，原来帝也看出了。
场上的冲突仍在继续，当吕翠儿的脚又一次踢中灵芝的膝盖时，她猛地站住，斜眼看着吕翠儿，“想玩跆拳道吗？”
吕翠儿听不懂什么是跆拳道，脸上挂着笑，眼里冒着凶光，“我又踢到你的吗？不能怪我啊，是你跑得太慢，我不小心踢错地方。”
面对她的公然挑衅和仲裁者的明显袒护，灵芝知道今天他们是算计好了冲她来的。一咬牙，她说：“跑得慢？好，有本事你就来追我！”
什么“取乐自娱”？简直就是搏命厮杀，既然如此，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双手提高裙子，如此不仅跑动更快，脚上带球和进球的命中率也更高。她本来就很聪明灵活，加上带着必胜的信念，玩了一会儿，就悟出了蹴鞠的奥妙，也发现了自己的长处。于是她施展了全力。
当她甩开长腿奔跑，左攻右击抢球时，其它贵妇宫女们全都成了她的陪练，肥胖的吕翠儿就算拼了命也跑不过她。
很快，她甩开了吕翠儿的纠缠，成为场上焦点，一鼓作气连续几次夺球冲锋后，对方的六个鞠域全部被她占领。
胜方决出，鞠场四周响起一片“灵芝”的欢呼声，
可她脸上毫无喜色，用脚勾过一球，猛地踢向吕翠儿，怒吼道：“滚你妈的蛋，姐不玩了，行不！”
这种鞠采用皮革做成，内里填充物不知是何物，挺沉的，因踢得太用力，灵芝脚尖巨痛，看到吕翠儿惊叫躲避时，她心中恶气略出，裙摆一甩，跑出了鞠室。
鞠场内欢呼喝彩的人们就算没听到她的怒吼，也从她充满怒气的最后一脚和吕翠儿狼狈躲避的惊慌中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全场寂静。
张良和刘邦看到的一切，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看到了。只是帝后不吭声，仲裁不说话，谁还敢开口？何况带有暴力血腥的竞技更能刺激观众的胃口，因此没人关心是否会有人受伤。
“灵芝——”
刘邦大喊，但她没有停下，他转向鞠场怒吼：“吕翠儿，你玩的是蹴鞠吗？”
“陛下怎么这样问？我当然玩的是蹴鞠。”
“放屁！”刘邦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她，“你以为这里的人都不懂蹴鞠吗？”
吕翠儿的脸色“唰”地红了，眼睛看向吕后。
刚结束比赛的戚夫人依偎在刘邦身侧，“陛下，今天这蹴鞠可玩疯了。”
“果真有点疯。”吕后摸摸刚才在兴奋中弄松散的发髻，说：“玩儿嘛，彼此有点越界也是难免的。灵芝跑得快，脚头准，翠儿以后跟她学着点。”
又对刘邦说：“陛下无需为这点小事生气，今日蹴鞠会开场，你我各赢一局，也算是平手，明天再决，陛下以为如何？”
“如此玩法，不玩也罢！”刘邦厌恶地看看吕翠儿，对张良说：“这个女人越来越没规矩，你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反对！”
吕翠儿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忙跑过来。
吕后仿佛没听见刘邦的话似地缓缓起身，对张良说：“今天玩得真尽兴，只是委屈了灵芝那丫头。她心性刚烈，留侯去看看她吧，别让她做胡涂事。”
她此言一出，不仅张良吃惊，就连刘邦、吕翠儿和建成侯也变了脸色。
张良只在眨眼间便恢复了常态，起身平静地说：“臣遵旨。”
看他带着家仆离去，刘邦黑着一张脸，拉过戚夫人的手，“走，回宫！”
看着刘邦和戚夫人手挽手地离去，吕后的嘴唇抿得死紧，冷目横了吕翠儿和亲侄儿郦侯一眼，丢下句“蠢蛋”，也含怒而去。
郦侯慌乱地对吕翠儿说：“都怪你逼我帮你！”
“帮都帮了，有什么好怪的？”吕翠儿心神不定地说。皇后临去前那一瞥和刘邦对张良说的那句话，把她的心完全搞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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