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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番外女皇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这是狄瞬临死时,一手拉着鞑鞑国女皇阿夏莎的手,一手指着他自己的心口说的。

女皇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下,一滴滴的,滴落到拉着她的那只手上,直到那只手越发的冰凉,消失了所有的温度。

那座坟是从什么时候就有的呢?女皇不是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儿时的伙伴。

她的父皇和他的父王,曾经商量过他们的婚事,那时她多大?好像不到六岁吧,而他呢,也才刚刚过了八岁。

他们躲在内殿外的阁间里,偷听着殿内君臣两位的谈笑风声,不由得互望一眼。

阿夏莎还记得,当时,青涩稚龄的狄瞬抬手抚摸了她的头发一下,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时而切断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绽出的灿如星子的光芒。如今想来,多么美好。

他说:“公主殿下,我会做你的皇夫,保护你一辈子的。”

那时,她的心里怎么想的呢,好像是想着她要成为女皇,她不是这世间一般的柔弱女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还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为什么当时没有一点点感动呢,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如今回想起来,多么可惜。

——就这样辜负了一颗真心,而这样的真心,她以后再也寻不到了。

那时的狄瞬就是想着一辈子做他的男人,在她皇位的背后默默地支持着她的吧。可惜她的眼,被蒙了一层纱,看不到那颗真心。反而扑向了罂粟一样、外表光鲜内里藏毒的男人,浪费了那么多年。

明朗的男孩儿,多年后,长成英武的男人,原本是最该站到她的身旁的,最配得她皇夫之位的,陪她指点江山的,而今却魂消魄散了。

多少花开花落,多少情话,原是春闺梦里人,转眼就成了冢中冰冷的尸首。

做为女性继承人,这一时空惟一可能成为皇帝的女人,她自小承受着多少辛苦,有谁知道?

在所有人的眼里,父皇是疼爱着自己的,为她的前程图谋着所有,铲除掉一切可能危胁到她登基的不利因素,可只有自己知道,这些,这些都不真的是为了她,不过是为了皇族的血脉可以传承,为了帝王的宝座,永远属于他们家而已。

每到午夜梦回时,她总能看到大榻上的父皇孤单地坐在榻头之处,长长地叹息低低的哀泣,她知道父皇是不快乐的,看到她时的笑容也很勉强。

当时的她还不明白,那样的笑容代表着什么,很多年后,她也如父皇那般孤家寡人了,她才清楚父皇当时的心情。

想要的求不得,喜欢的得不到。

身为九五之尊,又有何用,哪曾真正开心过。

面对着这冰冷的皇宫,那些爱过的和恨过的,都不存在了,三年一选秀,那些个鲜亮的男孩儿,一排排地从宫门中送了进来。

说来可笑,这一时空约束女子的条规,在她这里都失效了。

她自己想要保持后宫的干净整洁,维持女子一夫一妻的传统,却遭到朝中那些个大臣们拼死的反对。

前两年自己费劲了心思,用乐弦音做挡头,才总算是保住了皇夫的位置,不分给其他对自己有想法的男人们,可还有别的位置呢,自己的膝下不能犹空。

这些年来,除了参加选秀的男孩儿,还有不少以各种名目由各方势力送来的男孩子,都被自己存放在储秀宫里,哪个也没有选哪个也没有封,想来那些大臣们,都要急疯了吧。

自己坐在皇帝宝座上面,施行的是铁血手腕,自后宫寂寞后,自己再也没有对谁露过笑脸。

朝堂前面的那些个大臣,伸长个脖子等着盼着,她可以雨露均沾。

那些个世家,都希望她这位女皇陛下生的头胎,可以是自家男儿出来的,这关系到下一任皇帝的继承。

自己对谁也不表现出热情来,他们该是很着急了吧?

这一年的七夕,乐弦音给她发来密信,两国开始恰谈边境贸易了,两边税收的问题,磨锯战一样磨了好些日子,她和乐弦音都咬住不肯放。

说到底,他们这名义上的夫妻,却是一点夫妻情份都没有的,利益高于一切,但友情多少却是有一些的。

自己心头苦闷的时候,愿意把心里的难,说给乐弦音听一听,抛除两国利益,他们也算是知己。

乐弦音的回信,公事之后,就是私事。话不多,却句句说在他的心坎里。

“传宗接代总要做的,你不只是一个男人的妻子,你也是一个国家的君主帝王,你还是你父皇的女儿,他在天之灵,看着你呢,你总要后继有人,才对和起他啊。”

乐弦音这话,她哪能不懂。她只是放不开罢了。

狄瞬是她心头的伤,晋安亲王是她的心殇,前者爱她却被她辜负,后者她爱却辜负了她,她实在承受不起再多的失去和背叛了。

七七的第二天,就是三年的选秀,说来,这是她登基以来,第一次直面这种像挑货物般选男人的。

前几回的三年一选,因为有狄瞬,朝中的老臣们,不敢多言语,选秀成了形式。

狄瞬是先皇属意的皇夫人选,哪怕最后女皇为了晋安亲王,与乐弦音合了亲,但乐弦音毕竟身出皇族,且武冠时空。

老臣们没有敢提反对意见,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场和亲里,与国家有益,两国边境的和睦高于宫中的左右争斗,何况女皇还在不久之后封了狄瞬为皇贵君,平衡了大部分朝臣的心里。

狄家势力强大,朝中国中人气极盛,口碑俱佳,忠义仁善,又是几代老臣故第。

狄瞬是狄家嫡长子,立他为皇贵君,以后的太子必竟是狄家子孙,有这样身份高贵的外家,将来的太子何愁无人相助。

谁曾想,一场由晋安亲王挑起的京都变故,彻底摧毁了这些老臣们的梦想。

狄瞬为救女皇陛下,撑着病弱不堪的身体,披挂上阵,战死于宫门口,为女皇陛下杀出皇宫,去京郊大营搬兵,赢得宝贵的时间。

事后,女皇陛下追封皇贵君狄瞬为皇夫,葬于女皇陛下为自己修建的陵寝中,又给予狄家最大程度的抚恤安慰,但世人都清楚,仅是这样,狄家不会甘心的。

明明自己的儿孙可以做鞑鞑国下一任的国君,偏偏遇到这样的倒霉事,他们快要恨死晋安亲王了。

狄瞬是狄家的家族荣耀,这不容置疑,这份荣耀若是悬在功名薄上,又有什么用。

狄家人很懂得利用,是以狄瞬周年时,狄家把狄瞬的嫡亲弟弟,也就是二十岁的永孝郡王推到了女皇陛下的面前。

永孝郡王虽与恭穆亲王狄瞬同出于一父一母,但在外表上,这两个人完全寻不到对方的一丝影子。

永孝郡王肖父,长得粗犷豪放,而恭穆亲王狄瞬则肖母,长相上虽不如罪王晋安亲王秀致,但却是英挺俊朗天成。

对于这个模样与狄瞬并不太像的永孝郡王,女皇陛下并未看中,只念着狄瞬对自己的好,转手赐封永孝郡王为永孝亲王,并把自小与自己关系很好的一位表妹,亲赐给了新出炉的永孝亲王为妻。

永孝亲王当殿给女皇陛下跪下,接连不停地磕头,俨然要兴奋得昏过去了。

得了个漂亮老婆和亲王爵位,这都在其次。主要的是不用尚主了。

他真不想嫁给女皇陛下啊。要不是他父亲架刀逼着他,他才不来在女皇陛下面前露脸的。

因着他嫡亲哥哥,他这郡王当得和亲王没有二样了,甚至比某些亲王还有面子,——即使不看在他们狄家的面子,也得看在女皇的面子。

这几年里,女皇陛下每每逢节,必会去泰陵祭奠恭穆亲王,每逢初一十五,后宫必会为恭穆亲王诵经祈福,这何止是情深,这简直是情痴了,谁人都知道恭穆亲王已经成了女皇陛下心头不可触摸的痛。

有这样的哥哥灵位在前面保驾护航,永孝亲王就是当一辈子的纨绔,谁又敢说什么,何况他还不纨绔。

他是有着远大志向的有志青年,他实在不想把他的一生蹉跎到深宫中去。他还要领兵布阵,保家卫国呢。

他哥哥想嫁给女皇,那是有自小的情份,他对女皇陛下可从来没有起过任何心思。

他自小就知道那是他哥哥的老婆,他以后要叫嫂嫂的。忽然间,要让他和他嫂嫂做些什么,他不知所措地都想要挥刀自宫了。

幸好幸好,女皇陛下英明,哥哥在天有灵啊,女皇一道圣旨算是把他解脱了。

永孝亲王是解脱了,狄家更闹心了,几乎有种水深火热的感觉了。

直到,他的出现。

选秀这日,女皇陛下从日里万机中,抽出一点时间,暂时放下养心殿里厚厚一沓未批的奏折,乘着龙撵,经几处回廊,才到了选秀的储秀宫,这一期的秀男连同那些被各方势力送来的男孩子,终于得见天颜。

他们都知道女皇陛下是鞑鞑国有名的美女,但传言必竟不如事实,女皇陛下好看,那是定然的,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女皇陛下竟会这般的好看。

真如耀耀明月,清辉悠长。

冷艳高贵里,透着让他们不敢正视的雍荣,男孩子们立刻消了吱喳的议论声。

在宫里太监的指引下,一排排地站好,一排排地在女皇陛下面前走过。

女皇陛下对这一排排的男孩子,没有任何兴趣,她之所以来,只是不想逆了那些朝臣们的意思。免得明天早朝之上,又是一翻口水仗。

她来看过,她相不中,这就不是她的错了。

直过前三排时,女皇陛下已经觉得乏了,刚想说就到此为止吧,其余的明天再看,那人就

停到了她的眼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当时是何心情,那人,那个人竟然活了。

她失控一般从龙椅上起身,大步跑下台阶,一把拉住正要退下去的、换下一位上场的男人。

女皇陛下美目含泪,嫣然多情,朱唇轻颤,缓了好一会儿,才叫出来,“瞬哥!”

这是他们儿时的称呼,自从她登基做了女皇,这个称呼她未在叫过,甚至连狄瞬去世,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再叫一声的。

“女皇陛下,臣,臣,臣叫,臣叫狄似。”

被女皇陛下拽住胳膊的少年,惊吓得脸都白了,他从未想过女皇陛下竟会亲手来拉他,还如此深情地唤他,声音越发的颤抖起来。

其实,女皇陛下在听他说第一个字时,手就松了。

眼里的深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冰冷,再没有半分温度。

“你说你叫狄似?”

在这少年开口后,女皇陛下就已经感觉出,眼前的人非是她心里念着的狄瞬了。只是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罢了。别说气质风度,就连说话和笑容,都达不到狄瞬一两分。

哪怕是在她最迷晋安亲王时,她都承认,在气度上面,狄瞬绝对是她所见男人中排在第一位的,那是男子阳刚之气的纯然彰显,一举一动,都带着帅将风范,那是别人无法相比的飞扬。

而眼前这少年,显然太青涩了,缩手缩脚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女皇陛下不由得皱起眉,“你也是狄家的?”

“是,”少年语调越发哆嗦了,显然是怕极了,“我,我,我是狄家的,我叫狄似。”

这个名字,还是前天进宫时,他那个一年才能见到一次面的父亲,亲自给他起的。之前,他只有排行,家里人都叫他十七。

听完他的回答,女皇陛下不由得失望之极,她挥挥手,叫狄似下去。那男孩子就如得了大赫一般,兔子似的跑下台去了。

女皇陛下再也没有心情看下面几批人了,招手叫来贴身的大太监,叫他去查这个狄似的身世。

当晚,女皇陛下批完奏折后,大太监也把查来的结果呈递给女皇陛下了。

“庶子?”女皇陛下看完后,有些不悦了。

她并不是看不起庶子,只是她儿子的父亲,又岂能是庶子,必须是即嫡又贵,根正苗红,否则以后如何继承这鞑鞑国的江山。

是以,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送到她身边的男孩子,全部嫡出,全部世家子弟。

因为选秀男和选秀女毕竟不一样,世家门里的嫡女贵女,身份在的,是不用通选秀女这种方式进宫的,而是直接被点封为有品阶的妃子进宫的。参加选秀的,一般都是出身低的民女或小品阶的官家女子。

女皇陛下身为女子,不可能真像男子一般,选个三宫六院的,也不可能把落选的秀女充进宫掖成为宫女的。

这些男孩子,通常在没有选上之后,就会被放出宫去,还有一堆赏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另行婚配的。

世家们,没有顾虑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宫奴,为何不为前程搏一搏呢。

所以秀女有可能出身不高,嫡庶皆有,但秀男一定都是身份极高、份位极重的,才可能进这储秀宫的。像狄似这般的,绝无仅有了。

“是,是庶男,”大太监俯身恭敬着说道:“回禀女皇陛下,这狄似是狄老王爷亲自送过来的,他说狄家男丁,嫡出都已经婚配了,庶子之中,一般人他是不敢送来污女皇陛下您的龙目的。”

因着有二少爷永孝亲王做前车之鉴,家里剩的那两位与狄瞬一母同出的嫡亲三少爷以及四少爷,生怕他们也会沦落到永孝亲王的境地,被自己老爹刀架脖子地送去选秀,全部早早做了打算。

到不是他们视富贵如粪土,而是他们太清楚他们的运气了。

能白得个亲王之位自然是好的,但这种运气,可能是天天出月月出年年出,全让他们狄家碰上吗?

放着好好的可以横行霸道的郡王不做,跑去宫里给女皇做什么君,一生为女皇守节,这种苦他们怕是吃不得。

三少爷直接与他父王挑明,他已经和汝阳郡主私订了终身,这件事情,汝阳郡主的祖母已经知晓了,把老王爷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刚经历生死大劫的他二哥永孝亲王拦着,就要动家法了。

汝阳郡主是不好惹的,虽然汝阳郡主的父亲早早过逝,寡母身体不好,但汝阳郡主有一个位份极高的祖母还活得极其康健。

这位祖母大人,论辈份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姑奶奶,招惹了她惟一的孙女,若是敢反悔不娶的话,这位姑奶奶就能拄着龙头拐杖把状打到女皇陛下的御前去。

到时候还用说吗?女皇陛下一定会赐婚的。

三儿子的主意打不了了,老王爷把目光盯到四儿子身上。

说来,论长相,他这四儿子最像他的长子了,以他的眼神来打量,至少有五成像。

谁知他四儿子为了拒绝选秀,想了更绝的办法,一个月之内,前半个月住清楼,后半个月住小仆馆,男女通吃。

短短三十天,狄府四少爷把鞑鞑国京城所有著名的娱乐场所,都游了一遍。

转眼,从别人眼里的翩翩佳公子,掉成了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这样别说是去选秀,就是以后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都有些难了。

面对几个儿子合力的反抗,老王爷很是心痛上火,不是他一定要盼这门富贵,而是家族利益放在这里,他身为狄家的家长,把狄家发扬光大是第一职责啊。

要不是他岁数太大了,他自己都准备去选秀了。

逼得急了,他只好把家中所有男子都集合起来,嫡子不中用,他准备从庶子中下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狄家的儿孙不是?

女皇陛下又没明令庶子不可选秀的。依他想着,女皇陛下强势的性格,多半会喜欢个温温柔柔的男子的。要不当初怎么会迷上罪王晋安亲王?庶子因生长环境不受重视的原因,多半都比嫡子性子软的。

唉,说来他的长子在活着时,输给晋安亲王,有大半是性情太过刚烈了。

老王爷在家中这些个庶子里一扫,就扫到了站在人群最末位的狄似狄十七。

要不是为了选秀,老王爷几乎都记不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存在呢。

想了好久,他才想起这儿子的生母,是当初他王妃房里的小丫头之一,因为长得与他王妃有几分相像,才被他王妃留在房中侍候,以纪念自己慢慢消逝的青春。

哪曾想狄王妃这份想纪念青春的心,会给她招来一份添堵的事来。

狄老王爷有一回酒后,这丫头仗着自己的长相,爬了狄老王爷的榻,等着狄王妃发现后,狄老王爷后悔不已,立刻把那丫头打发出了王府,打发到了郊外的庄子里,可没过几个月,那丫头竟被查出有了身子。

狄老王爷当时并不在意,他嫡子庶子一堆,正经良家的妾和通房上位的妾,一只手数不过来,自然不会把这丫头接回来,给自己结发的王妃添堵。

等这丫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时,身边竟连个稳婆都没有,生产又不顺利,孩子生下来没有三天,就因产后虚弱亡故了。

庄子里的管事的把这事报给了老王爷,老王爷派出一个乳母,侍候那个孩子,五岁左右,才接回王府,养在偏院里了。

除了每年年节时,老王爷召集全家祭祖时,这孩子才能露个脸,在祠堂外面跪一跪,除此,几乎没有人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十七少爷。

狄老王爷万万没有想到,事事轮回,这孩子的母亲当年因为相似自己的王妃,才有了这个孩子。如今这个孩子竟会如此相似与自己的长子,才让自己注意到他,——他们都是肖母的。

只是这气度,哎,却是相差太远了。

但还有三天就是选秀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老王爷连夜给这孩子起个名字狄似,顺带开宗祠,把他入了家谱。只望女皇陛下记得狄瞬的情,看中这个相似的孩子,能留了他的牌子。

女皇陛下听完大太监的回禀后,思索了足有半个时辰,第二天一早,女皇陛下下旨,封狄家十七子狄似,为良君,入住星辰宫。

这圣旨一出,众人皆大欢喜。

尤其是狄家,自觉狄似的母亲位份太低,狄老王爷亲自去宫里请旨,想要为狄似的母亲追讨个王府侧妃的封位。

女皇陛下未准。

“狄老王爷,朕与你都懂,朕为什么会赐封狄似,朕有生之年,他的封位到这里了,朕不会允许任何人拥有的荣耀超越或是意图比拟瞬哥的,”女皇陛下顿了顿,语气越发哀伤起来,“从来没有谁,能真正取待瞬哥在朕心中的地位,哪怕朕当时糊涂贪寵罪王之时。”

这话说得老王爷心头一震。他忽想起,他儿子活着时,哪怕与女皇陛下闹崩成那般模样,甚至被投了天牢,可后来被女皇陛下接回宫后,仍然以皇贵君之位生生压了罪王晋安亲王贵君之位一头的。

女皇陛下与良君狄似圆房的第二天,下旨加封已故的皇夫狄瞬‘忠勇神王’的封号,修建神庙,世代贡奉。还追封了狄老王爷已故的王妃也就是狄瞬的亲娘为‘潇湘娘娘’,超一品爵号。爵号可以由狄瞬的嫡妹茗岚公主世袭。

女皇陛下很有意思,她明明在榻帷间搂得是狄似,给的封赏却与狄似没有半分关系,都是给已故皇夫狄瞬的。

但凡有点心的人都明白,女皇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种天大的封赏,已经达到人臣之顶,狄老王爷再清楚不过了,就算他去

太庙里,把他儿子哭活,他家也就这般了。

新晋位的良君狄似,这一年不过十七岁,因为在庄子里渡过童年,自幼无人教导,又加之生母卑微,从来不受重视,连家里下人都可欺负,养成了一副懦弱和顺的性子,被选为良君,伴随女皇陛下身侧,就如同做梦一般,前三个月都是如在云端的,日日总以为自己是在反复做梦。

女皇陛下请了两位教养太监教他规矩,顺便请了大学士教他读书习字。

他极力地学着,可惜天性愚钝,规矩什么的记得到快,事实是他本来在王府里就受人管束的,从不敢做一点逾规之事,所以才有很好的适应,可读书习字这里,就很不叫人满意了。

女皇陛下亲自检查了几次后,彻底失望,也就放弃了叫人教他习武的事,但读书还是必须的。她身边的男人,还是后宫惟一的男人,不可以连大字都认不全的。

一年之后,女皇陛下有孕,十月怀胎,生下一个极肖父亲的男婴。女皇陛下大喜,天下大喜,尤其狄老王爷,喜得几乎大哭起来,直念苍天有眼,他儿子保佑啊。

男婴满月后,女皇陛下加封自己儿子为太子,起名星瞬。记入已故皇夫狄瞬名下。

自此,女皇陛下再也没有去过良君狄似的星辰宫,连太子星瞬都不许良君狄似接触。

从孩子出生到三岁,他除了每年过节,能看到儿子一眼外,连碰一下,都是不允许的。女皇陛下只一句,笨是会传染的,就彻底断了他们父子的关系。

仿佛在一晚之间,又回到以往的孤独之中,他原来期待的幸福,都化成了泡影。他又回到王府阴暗的小院落里,那时,别说他的零用被克扣,连饭食都不如府里得脸的仆人。当然,在皇宫里,他还不至于那般难过。

再怎么说,他也是宫里、女皇陛下惟一的男人,是太子殿下的亲生父亲,哪怕那孩子已经记入他嫡兄的名下。也不敢有不长眼的人,来他这里胡闹的。

只是日子这般的孤独,久而久之,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只对着窗口,一坐就能是一天。

他以为他会这么过一辈子,没想到皇夫乐弦音的突然到来,使得他死水一样的生活泛出微澜。

这天并不与每天有什么不同,他吃过早饭,仍是坐在窗口发呆,还有三天,是他二十一岁的生日,没有人会记得的。他进宫之前如此进宫之后亦是如此,女皇陛下从来没有问过他,他觉得在女皇陛下的心里,他怕是从来没有什么生与死的,他只是个木偶,代替那位已逝的长兄,不说话会喘气最好不过了。

侍候他的大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也不多说抓着他的手,就拉着他换衣服。那衣服他认得的,那是君位服,往年只有过节他才穿的,今儿是怎么了?竟要穿这身。

“皇夫回来,女皇陛下命你过去陪席。”

皇夫?自己那位长兄死而复活了吗?他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大太监似乎也看出来了,连忙说:“是宁皇夫,大阴国的皇帝宁斐弦。”

他们这位主子好侍候是好侍候,但着实太呆了,不是他说什么,这满宫里就他主子一个喘气的男人,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竟还勾不住女皇陛下,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初听宁斐弦的名字,狄似有点不信。

他进宫四年了,早知道头上面有个活的皇夫占着位份,但据他的下人说,这位皇夫他这辈子几乎是不会遇到的。

人家是大阴国的皇帝,不会好不好的跑这里与他分寵的,那为何这位据说他永远见不到皇夫,会忽然出现了呢?

大阴帝宁斐弦忽然出现在鞑鞑国的后宫,自然不是专程来见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良君的。

他是在皇位上坐久了,太闷了,出来透透气的。顺便看看女皇陛下这位与他有名份的‘妻子’过得如何。

等着狄似穿戴整齐,被推到女皇陛下宴客的朝阳宫时,于众人之间,他一眼就瞧到了在女皇陛下怀里,嚷着要女皇陛下给扒桔子的他的儿子。

泪水一下子就涌到眼里,他差一点没抑制住,就扑过去了。他的儿子,他甚至不敢奢望那孩子叫他一声父亲,他只想抱抱就好。

“这是朕的良君狄似。”

女皇陛下很随意地向分坐在一侧的几个人,介绍着他的身份。

“长得真像啊,”其中一个女子拄着下颌,毫不避讳地说:“女皇陛下,我可真佩服你的苦心,你说他活着的时候,没见你对他怎么好,他死了你反倒弄个长得像他的人,在身边摆着,女皇陛下,恕我实话实说,你真是太坑爹了。”

这女子未免太大胆了,说的这话,罪可诛九族了。狄似身子一震,苍白了脸色,却忍不住偷眼去瞧那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穿粉白的衣裙,梳着妇人的发髻,头上并未戴多少饰品,只横插了一只白玉簪子。长相明媚艳丽,哪怕嘴里说着凌利惹 人厌的话,嘴角眼角里,却都带着笑意。

匆匆看了一眼,他便低下头去。他懂得宫里的规矩,像他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可以与女子接触的。他身边清一色侍候的都是太监,他要为女皇陛下守贞的。

“金大夫,这么多年不见,你说话还是这么实诚呢。”

深知金小鑫的品性,女皇陛下也不生气,她只是别有深意地又望了一眼狄似。这个她几乎没有寵过,就冷落的男子。三年不怎么见,以前那青涩倒是退尽,却流露出不可言的忧伤来。

唉,说到底是自己太刻薄了。对不起瞬哥,还要对不起他的弟弟。

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坐那里吧。”

“是,”狄似点头行礼后,坐到女皇陛下指定的位置。

“这位是皇夫宁斐弦,你给他见个礼吧,”女皇陛下说完,椅子还没有挨着的狄似再次站起,正要走过去,却被宁斐弦制止,“不用这么多礼了,本也是有名无实的。”

宁斐弦没有那个好心情,他这辈子有秦晋和江翔这两位‘兄弟’,已是他人生中的大不幸了,他才不要再添一位。

狄似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看了女皇陛下一眼,女皇陛下也不太在意,顺着往下指,“那位是江翔江公子。”

女皇陛下指着的地方,之前他瞧过一眼的女子正和一位银发白衣的男子,共同哄着一个年龄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吃饭。看起来,似乎是一家子。

狄似的眼中流露出羡慕来,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和女皇陛下一同,哄他们的孩子吃饭了吧。女皇陛下甚至不想让他的儿子叫他一声‘爹’的。

“江公子好,”未等女皇陛下吩咐,他顺势说道:“江夫人好。”

‘噗’

还未等那女子应他,皇夫宁斐弦一口酒喷了出来,手里拿着的金刻酒杯,被他捏成了一个球。

狄似吓了一跳,他,他难道说错什么了吗?他,他明明没有说什么啊?

他连忙回头看侍候他的大太监,他自进宫后,都是这位大太监教他规矩的。他清楚地从大太监的眼神里,看到了‘你又惹祸’的信息,立时吓得僵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却又觉得十分委屈。

女皇陛下却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出来,几乎要捶桌了。

那位白衣银发的公子,冲他挑起大拇指,“良君殿下很有眼光嘛。”

只有皇夫宁斐弦的脸更黑了。

“咳咳,不要欺负老实人,”那位江夫人心地真好,再一次替他解了围,“你叫我夫人就好了,前面不要冠姓,否则,你会惹来大麻烦的。”不管她冠了谁的姓,另外两个都会跳起来,掐死他的。

宴会过后,回去的路上,贴身侍候的大太监才与他说:“那位夫人是皇夫宁斐弦的原配结发妻子,你当着宁皇夫的面,叫他的妻子却冠别人的姓,他没当场拍死你,已经很给女皇陛下面子。”

贴身大太监抚着胸口十分后怕。他是宫里的老人,当年的那场变乱,他是亲眼见着的,皇夫宁斐然可真是一掌拍死一个的,眼都不眨一下。

“啊!”他呆呆地惊叫,他哪里知道这些细节,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吧。

哪曾想,他非但没有难过起来,反而尝到了进宫以来,从未有过的好日子。

先是女皇陛下允许他去看儿子了,虽然还是不许儿子叫他爹,但至少可以叫他‘良爹爹’。良是他的封号,这样叫,也是十分合规矩的。

他抱着儿子,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流下开心的眼泪,都打湿了儿子的衣服,也不自知,只是抱着,说什么也不舍得松开。

又过一段时间,女皇陛下开始留宿他的星辰宫,规律很稳定,开始时一个月有四、五天,后来增加至七、八天,到最后会有大半个月都宿在他这里。

女皇陛下来,就会把儿子带过来,不用他跑去朝阳殿里看,还会把儿子留在他们两个的榻上,陪他们一起的过夜。

搂着儿子小小的身体,看到另一侧的女皇陛下,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极尽所能地侍候讨好女皇陛下,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久一些。

他知道女皇陛下不爱他,女皇陛下月圆的夜里,总会站到院落中,抬头望月亮,那时的女皇陛下才会有真正的笑,一张绝世容颜,满满都是相思寂寥。

他心里清楚,女皇陛下是在缅怀她去世的爱人,他不过是替代品。

哪怕明知自己是替代品,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做个合格的替代品。

只有那般,上天才感怜他,感怜他的乖觉他的不容易他的一无所有,就会把他如今享受的天伦之乐,再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长到他的生命结束之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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