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米悠小说>言情女生>野有蔓草> 第六十五章 愧疚而死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六十五章 愧疚而死

陈默一巴掌打到陈迪的背上,已经气得指着病房大门,“你给我出去!”陈迪吃痛也不敢反驳,瘪瘪嘴不舍地看了一眼呼吸有些困难的陈方盛走了。

换上笑脸,陈默坐在陈方盛的床边,慢慢地说,“爷爷,你别听陈迪瞎说。他从来不关心公司的事,怎么会知道公司到底怎么样了?那是叔叔伯伯和爷爷一起打下的天下,怎么会那么容易地说抛弃就抛弃了?爷爷,您把身体养好了,回去后就可以看到原来的中元了。”陈默怎么会不知道,中元是陈方盛辛辛苦苦地打拼下来的,怎么可以毁了?刚才陈迪说的也是实话,中元确实被宣布破产了,那些董事也捞不到任何的好处,骂爹骂娘地说当初就不应该和陶野签下这样大的合作项目。

重重地叹了口气,陈方盛艰难地开口说,“要是我突然就不在了,你作为大哥,要好好地教好陈迪。你们爸妈死得早,你们奶奶从小就不喜欢你们的生活作风,说你们太像我。像我这个糟老头子,确实是不好。爷爷想着打下的江山可以交给你们,你们生活也就可以无忧了。对你们的宠溺和爱护,也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和不安。唉,不提了。你帮我去把陶野请来,我有话要问他。”说完陈方盛摆摆手让陈默马上去叫陶野过来。

心里虽然不明白爷爷怎么突然想要见陶野,陈默也不好拂逆了陈方盛的意思,所有的财产和房产还有车都被银行来收走了。陈默只好打电话给陶野,陶野得知陈方盛在法庭上晕倒的消息,心里抽了一下,恢复如常。

现在对于陈默的邀请,他没理由不去,扯扯嘴角,陶野很快地开了车到了医院。下了车,走进了医院的走廊,扑鼻而来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惹得陶野皱眉一直往前走,脚步声绵长地回**在走廊明暗的光线里。

陶野的出现,无疑是让陈默一直隐忍的怒气和怨气一下子爆发了,想要上去揪住陶野打一顿,却还是忍住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陶野站在普通病房的嘈杂走廊里,皱着眉头,“陈总,哦,不对,现在你已经不是陈总了,我应该改口叫你陈默才对。幸好我反应过来了,不然待会见到你爷爷不小心走了嘴叫成陈董事长就不好了。”

这些讽刺的话陶野本来并没有想要说的啊,怎么一见到陈默就全部说了不该说的话。只见陈默从狭窄的走廊里错身疾步来到说风凉话的陶野跟前,“陶野,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诱使我们和你合作的?整垮我们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把我们中元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被陈默的质问动摇,陶野似笑非笑地继续说,“说起来,你们中元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肯来,并不是打算收下你们这个烂摊子。你也知道,你们破了产,根本就没有信誉了,我们远林没理由伸出援手的。你们,又不是我什么人。对吧,陈默……”差一点,陶野就把那声“堂哥”喊了出来。

听到走廊里忽大忽小的克制争吵,陈方盛在病房里虚弱地叫了陈默几声,陈默因为情绪激动,根本没有听到。还是陶野正对着病房门上的小窗子,看到陈方盛在费力地抬起苍老的手来对他们招手,陶野才回身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没有办法看到陶野进去了,陈默也不好继续在走廊生闷气,狠狠地拉过陶野,自己先到了陈方盛的病床前。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刚刚和陶野讨说法的义愤填膺了,“爷爷,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陈默边说边用手掌轻轻地顺了顺陈方盛起伏不定的胸膛,见到陈方盛一直在看一脸漠然地站在床边不远不近处的陶野,停了动作,“爷爷,他刚到,您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吗?”

看到陈默对陈方盛关心地说着话,完全是孙子对爷爷的百依百顺。陶野就扯起嘴角,陈方盛跟前,从来就不缺少孙子承欢膝下,怪不得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他这样的外孙。

陈默坐直身子,听见陈方盛对他说,“陈默,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对陶野说。”陈默哪里肯答应陈方盛的话,警惕地回头去瞥了陶野一大眼,“爷爷,我在这陪着您,要是有人想要对您不利,我才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无可奈何地,陈方盛想对陈默摆手笑一笑,却发现无济于事,喘了口气休息一下才说,“阿默,爷爷想吃芋头糕了,你去给爷爷买一些回来吃,好不好?”

听了陈方盛用接近孩子的口气和陈默提出,他想吃芋头糕了。陶野挺拔的背就下意识地笔直了许多,在他小时候,外婆就喜欢做芋头糕给他吃,然后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和他说,陶野,你喜欢吃外婆做的芋头糕吗?陶野满足地边吃边点头,那时候小小的一个人,并不明白外婆的笑意里含了多少的无奈,望着那些芋头糕说,你外公也像你一样喜欢吃我做的芋头糕。

不好让陈方盛失望,陈默只好站起来,“好,爷爷,您等着我,我这就去给您买芋头糕。”离开前还非常不友好地看了一眼陶野,“你最好不要刺激我爷爷,要是让我知道你惹我爷爷生气了……”

等到陈默离开了,陶野也不靠近陈方盛的床前,背对着

病房的小窗户一动不动地站着。陈方盛费力地抬起眼皮看过去,只觉得阳光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孩子,你过来。”

很意外的听到陈方盛开口叫他孩子,陶野的背僵了僵,垂在体侧的双手动了动,“陶野,你是心远的孩子吧?那我,可是你的外公啊。你外婆没有和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外公尚在人世吗?”

几乎不用思考的,陶野扯扯嘴角,冷笑了声,“在我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有个有钱的外公,我妈有个有钱的不要她的父亲。”

剧烈地咳了咳,陈方盛想要坐起来,却怎么努力也无法像平时一样轻而易举地坐起来了。陶野脚下动了动,心里是想过去扶一扶陈方盛的,却还是稳住了身形,站在那里不动。

躺在病**的陈方盛喘着粗气,一下一下,无比地沉重,让狭小的病房里变得更加压抑。陈方盛甚至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在渐渐地靠近自己。

这么冷眼旁观着陈方盛自己努力和失败的尝试,陶野克制着内心的汹涌,就是不肯上前去给陈方盛哪怕是一点点的扶持和安慰。“我知道,你们都怨我,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心远肯定恨我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们母女。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罪不可恕和一无是处的?”陶野冷冷地从嘴里吐出这些字眼,丝毫不去看陈方盛已经浑浊的眼里,蓄满的浑浊泪水。

眼泪顺着布满眼角的皱纹蜿蜒地淌出来,滴在枕在头下的白色枕头上,很快晕湿了头部周围的白色,“所以,你是回来报复我的?”问了这个问题,陈方盛自己都觉得多余,费劲地笑了声,“报应啊,我当初为了中元的一切,抛弃了她们母女。现在,你回来毁掉了这一切,手段比当年我发家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稍微地停了停,陈方盛闭上眼睛,“好,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陶野,你比我成功,竟然知道挖出我的老底,来个措手不及。阿默,果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孩子,陈默和陈迪他们都是你的堂兄弟啊!你可不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不要让中元就这么没了?你要报复的是我这个糟老头子,现在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你该满足了?”

“满足?你这话该从何如说起?是你们中元本身就存在问题,而刚好被我发现揭发了而已。人在做,天在看,谁对谁错,不是我们自己可以说了算的。我不敢说自己是不是成功了,但是我知道,我做到了,把你看中的一切,全部一一地毁掉!”

有更加强烈的咳嗽声传入陶野的耳朵里,让陶野忍耐了许久的不闻不问,终于在害怕陈方盛咳晕过去时跨步走过去,伸手扶起陈方盛,倒了杯水递到陈方盛嘴边,“你先喝点水。”

喝了些水,果然感觉好了一点,陈方盛依靠陶野护着他的手臂,看到了窗台上摆放的樱花草,在阳光下面,散发出的美好。“那些曾经偏执到疼痛的青春和希望,就像那些在阳光下盛放的樱花草。”

刚才进来后只顾着放不开心结的陶野哪里会注意到窗台上的樱花草,听陈方盛这么说,也抬头去看,果真是象征着希望与青春。

缓了缓,觉得好受了些,陈方盛让陶野扶着他靠在摞起的枕头上。陶野居然也照做了,动作轻缓和连贯,靠在枕头上,陈方盛接着说,“那时候,我和你外婆就是在合城的一个花展上认识的。她穿着碎花的裙子,游走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就好像百花仙子下凡了一样。我们在樱花草的展区里邂逅,那时你外婆正在看樱花草的介绍,我就站在她身后。她看着樱花草,而我看着她。”

已经站起来的陶野,忽然就想象得出,那个时候的外婆和陈方盛,应该也是与陶爸爸和陶妈妈初见的时候一样,是安静又美好的一道风景吧?

“其实,樱花草在我们中国叫做报春花。”陈方盛多余地说了这句,陶野低了低头,他记得,在欧洲报春花又名欧洲樱草(primrose樱花草)。

陶野是知道的,关于樱花草的传说,却听见陈方盛自己说道,“那个介绍里说,在希腊神话中里有一个叫做巴拉利索斯的年轻人,他有一位美丽的未婚妻叫做梅丽雪尔塔。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每天都在盼望结婚的日子。但是,后来那个女孩因病去世了,那位青年悲伤过度竟然也殉情了。神可怜他,就把他变成了花,开在女孩的墓旁边,这种花就是现在的西洋樱花草。那时候,我问你外婆,樱花草可有什么特别的象征含义吗?你外婆礼貌地回答,有啊,樱花草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对于那么久远的事情,陈方盛还记得那么清楚,说起来那么清晰有条理。陶野抬起头去看沉浸在回忆里的陈方盛,黯然了神色,“我肯来这里,不是要听你说那些已经故去的,无可挽回的事。”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陈方盛兀自地笑了笑,“人越老,就越喜欢回忆。你外婆和你妈妈,还好吗?她们,在哪里?陶野,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外公?我的孩子,你是我外孙啊。”

没想到陈方盛还好意思这么问,陶野握紧了拳头,“外公?我没有外公,我妈也没有爸爸。至于你,就更不配做我外公了。我没有这样无情无义的

外公,我妈也没有你这么没有父爱的父亲!”在陶野说这话的时候,那些不长不短的好看指甲就陷进了掌心里,“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要不是因为你,她们肯定还活得好好的!直到外婆和妈妈都走了,我才知道,所有爱我的人都不在了,只有那个名义上的外公,还活得好好的!只有那个把她们的一辈子都藏在黑暗里的人,还活得好好的!那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既然是你让她们一辈子都不快乐,我就要把能让你快乐的一切都毁掉!陈方盛,你要知道,这是你欠她们的,你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个消息对陈方盛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原来只以为陶野的外婆和妈妈在合城的某一个他所不愿意去寻找的角落里,默默地生活,静静地在没有他参与的世界里,拥有自己的悲喜人生。却没想到,她们都在自己前面离开了这个人世了,“你说什么?她们母女都不在了吗?”

冷冷地看了一眼陈方盛,陶野只当他是做戏,头也不回地拉开病房门走了。这会走廊上空无一人,陶野离开的脚步声回**在狭长的走廊上,一下一下地落进陈方盛的耳里。

在走廊尽头,陈默碰上了一脸阴霾地要离开的陶野,一把拽过陶野的胳膊,“放开!”陶野被陈默拉住,立刻狠声地说了两个字。

一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粗陋的纸盒装着的芋头糕,一手狠狠地拉着陶野,陈默没有打算松开陶野胳膊的意思,“陶野,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刺激了爷爷。不然的话,就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也会加倍地还给你。”

狭路相逢,从来都是勇者胜。陶野只觉得陈默的话听着有气势,却丝毫没有威胁力。于是用力地一甩就甩开了陈默的禁锢,径直地往自己的车子走去。“你最好还是回去看看你爷爷吧,希望他不会因为自责和内疚想不开。”

听陶野这么说,陈默跑过走廊赶回到病房,看到陈方盛一个人靠着枕头嘴巴歪着一动也不动。陈默紧张地走过去,放下手里的芋头糕,伸手小心地放下陈方盛,“爷爷,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看到是陈默回来了,陈方盛还是歪着嘴说不出话。陶野走后,陈方盛受不了刺激,突然感到头晕,小病房里的景物都出现了旋转,顿时老泪众横。

现在见到陈默回来了,陈方盛想张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陈默会意地拿过纸盒,抖着声音说,“爷爷,芋头糕买回来了。您看,都是刚做好的,闻着可香了。我扶您起来吃一点吧。”

只听见陈方盛断断续续地说着,“阿默,陶野……”和“中元”,一句话都说不全,抓住纸盒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嘴角也抖得失去了形状。陈默不知所措地扶着陈方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着纸盒的那只苍老的手就随着陈方盛抖动的嘴一起掉落到了地上,纸盒里的浅色的芋头糕全部都散开了。陈默发觉怀里的陈方盛身体温度还在,却没有了动静。连忙低头一看,只见陈方盛歪着嘴,眼睛还没有闭上,吓得按响了病房的呼叫铃。

走廊里响起了嘈杂慌乱的脚步声,医生带着几个护士一同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陈默哭着抱住已经僵硬的陈方盛,一副恨谁入骨的表情。

经过抢救,医生对着陈默无奈地宣布陈方盛脑溢血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陈迪正在柳盈盈拍戏的现场接受别人的冷嘲热讽,柳盈盈的戏就这么烂尾了。车子早就被银行的人收走了,陈迪只能发了疯似地往医院跑。柳盈盈穿着细高的高跟鞋和戏服一路尾随陈迪,一下子就追不上了。柳盈盈只好招手拦住了一辆的士,追上了陈迪,让陈迪赶紧上车赶过去。

顾不得累,陈迪钻进的士,觉得空间狭窄的容不下他,“快点开车!”

陈方盛脑溢血死亡的消息,是顾蔓从小颜那里知道的。得知这个消息,顾蔓晃了晃,心里总觉得陶野离开公司去医院是不寻常的。

顾蔓气得一把推开陶野的办公室,小颜怎么拦都拦不住。小颜见到陶野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也不敢说别的,叫了一声“陶总”。

抬起头,见顾蔓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陶野对小颜说,“颜助理,这里没你的事了。”慵懒地抬抬眼皮,“我不是说你这段时间休假的吗?怎么突然跑到公司来了?”

气不过陶野的镇定自若,顾蔓走到陶野的大办公桌前,隔着宽大的桌子,隔着让陶野觉得稀薄的空气对他说,“陶野,陈董事长脑溢血抢救不及时去世了!你说,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他一个老人家,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落到这个下场?陶野,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死了?陈方盛居然死了?陶野猛地睁大好看的眼睛,不相信顾蔓的话,看进顾蔓气愤的眼神里,“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顾蔓,你说谁脑溢血死了?”

竟没想到陶野不知道,“还有谁,陈方盛死了!你整垮的中元的董事长陈方盛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了吗?他终于死了,终于在自己愧疚中死去了,而且还是脑溢血死了。陶野瘫靠在转移里,一下没有了思考,脑海里只有一个信息在盘旋,陈方盛死了。

那个人,终于也不在了……

(本章完)

.....
版权声明:为避免版权纠纷本站仅摘取第三方网站提供部分小说片段欣赏,如需阅读全部章节请支持正版小说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